王奶奶话一说完，赵满财就笑了：“我们就知道表婶是个明事理的人，人都是往前看，哪有越活越倒回头去了的。我们家里原先穷，缺吃少喝的，可是我娘老子也没有亏过两个妹妹半分。宁愿他们不吃我们少吃也不能饿着月梅子她们。她长那么大，挨骂的时候少的一个巴掌都数的清，挨打那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没有道理日子好了，嫁到你们叶家这日子还过回去了。”

一旁的赵平安又把话接过去：“就是说。眉眉芽芽都这么大了，你们都过了十来年了，别说人，就是喂个狗喂个猫都喂出感情了，哪里能说打都打。”

赵满福没有吭声，就赵满财和赵平安兄弟两个就将叶建洪说的哑口无言的。不管心里服不服，面子上那是没得说了，谁让他不占道理呢？

就连王奶奶也不知道该说啥了。都是养娃，都是没文化，看看赵家兄弟几个，再看看自家的娃，都不知道是不是粮食喂大的。

叶芽一直没有说话，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抠苞谷，心里却是乐的不行。她爸就会窝里横，还少见这么老实的时候哩。

适可而止什么的，赵家兄弟三个虽然没有文化，但却掌握的很好。该说的说的差不多就转头开始训赵月梅。

“你也是，两口子过了这么多年了，别人不晓得他的秉性你还能不知道？哪家两口子不吵吵闹闹，不吵不闹那还叫啥过日子，气头上争几句都算了，你跟他逞能，你一个女人家能有多能。你看他脸上你给抓的，出去惹人笑话丢的还不是你的脸。旁三外人笑话他还能不笑话你？你看看芽芽都这么大了，多懂事，你一个当妈的活的还不如自己女子，不如人家小娃儿家了。”

这话要是别人说，赵月梅肯定是不愿意听，非得闹起来不可，可是赵满财是她大哥，这会儿她也晓得说她三分是真说，七分是说给叶建洪听，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说完之后赵平安就不想再说这些话了，喊叶芽道：“走，带三舅舅去转一圈，不是说挖地，舅舅去给你帮忙。”

叶芽开心的不得了，扛起洋镐就跟他跑了，懒得再去管大人的事情，关键是她就算想管现在也管不了呀！

赵家三兄弟难得在叶家呆这么长时间，帮着把田里的菜苗都栽了之后才回去。当然，叶芽收益最大，香椿林里头的三台地几个舅舅抽下午要黑的时候闲下来都给她弄好了。不仅翻好了，还将里面的石头都减了出去，把土疙瘩挖碎，从猪圈里头背了几背篓粪填在里头，又去竹林里挖了好些带着树叶子的肥土填进去。

这要是没有三个舅舅，叶芽自己一点点的跟蜗牛爬似的，想整到这个样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送走三个舅舅没两天，家里找了猪贩子来卖猪了。

去年一年的起起伏伏，今年毛猪的价格停在了三块五。

看着高，其实不高，因为去年死的猪苗太多了，今年年初猪苗的价格一下飙到了七块。虽然叶家沟的猪都是满单月就卖，但是价高了谁都想多喂几天。猪苗吃的好，那是一天一个样。

叶建洪两口子年初逮了胡金海家四头猪，平均下来都差不多三十斤左右的样子，这光猪苗钱就花了差不多九百块钱。

叶家原来也是喂的有老母猪的，还是个挺能下崽的老母猪，去年年初一窝就下了十二个，把赵月梅高兴坏了。只可惜才过没有十多天猪瘟就来了，有好几头水肿的直接拖到林子里去埋了。不止叶家，整个高阳县都是这样，猪苗的价格一落千丈，两块钱一斤都没有人敢要。

剩下的猪崽子，赵月梅逢集背两头走路到集上去卖，有时候一头都卖不出去。折腾了大半个月，连饲料钱都折进去了。

她一口气气的几个月都没有缓上来，直接连老母猪都给卖了，留下的过年猪因为叶建洪要看腿，去年年底也卖了。

谁晓得过了个年，风头过去了，猪价又起来了。

她就又想着继续喂猪。

山里头除了那几亩地，不喂点畜生补贴着这日子咋过的下去。所以就去胡金海家里佘了四头猪。当然也不是全佘，是给了四百多的零头，还欠了五百块钱的大头。

猪没有多少油水，也没有坐膘，看着块头大，也就两百多斤的样子，三头猪加起来也才七百一，两千四百多块钱。看着是大数字了，但是还了那五百，还要留一千买猪苗。胡金海家的老母猪又下崽了，赵月梅跟叶建洪商量了，还是得喂四头，最少得喂这么多了，不然一年到头还有啥指望。

手上余下不到一千块钱，这是一家子从现在到明年这时候所有的花销了。不过好歹手上有几个钱了心里就踏实一些了。

趁着两口子高兴，叶芽跟赵月梅说：“妈，明天逢集，我想去赶个集，看看有啥菜种能栽的买一点回来。”

刚刚卖了猪，赵月梅心里高兴，听她这也倒是没有说别的啥：“去吧去吧，顺便看看有白菜种子了买一袋回来，包包菜苗子买两把，丛秧子买二斤回来。”说完，想了想拿了二十块钱出来给叶芽：“这二十块钱肯定用不完，你算到花。”先前说了卖了猪就把钱还给叶芽的话早都忘的一干二净。

叶芽倒是记得，可是这会儿她捏着手上的二十块钱除了多看了赵月梅两眼，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打算了要赶集，第二天起来叶芽就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是一件绛紫色的袄子，半新不旧的，上面斑斑点点 的都是小白花，应该是大人穿的，她穿上有些大了，加上她人本来就瘦，整个衣裳罩在她身上都是一晃一晃的。

骑在自行车上风呼呼的往身上灌。

阳历十二月中旬，阴历也到了冬月间，冻手冻脚的。金华江上面的木头桥夏天涨大水的时候冲跑了，往年这个时候差不多应该也要修桥了，不知道今年啥情况，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叶芽看了一眼面前潺潺流着的河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