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了，地里不忙庄户人家也就不会起来那么早了。最起码要外面能看见亮光才起身，等把家里的活干完，吃了早饭喂了猪和鸡，太阳出来了才会上地里去。

叶芽还是重复着昨天的活。

昨天这个时候有赵月梅搭手，她不需要挑水不需要喂猪，只用煮饭洗碗就好，今天这些全得她一个人来。

煮好了饭，先抬了一碗进屋，喊了一声：“妈，咋样了？先吃点饭吧！”

赵月梅是醒着的，听见她的声音翻个身看了她一眼没有动：“放那里，你自己去吃，我等会儿。”

叶芽见她说话了，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了地，应了一声就出了屋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赵月梅的眼睛像是长在她身上了似的，要不是有扇门挡着，能一直跟着她去外头。

她今天确实忙，吃完饭洗碗喂猪挑水，然后就得去割猪草。

几头猪本来就打算好了最近要卖，更不能亏待一点，喂的好一点多坐一点膘多卖几个钱。

吃完饭收拾好了她就背着背篓去了燕儿沟。

河沟两旁的路上各种野草又到了起来的时候，嫩的很，割猪草倒是比前一段时间容易的多。唯一不容易的就是越来越冷，割草的时候已经开始冻手了，真的是太难过了，太阳底下稍微好一点，背阴处最恼火。

叶芽也顾不得这些了，就想着先将猪伺候几天卖出去自己就能松一口气，然后抽时间去镇上赶集，到卖种子的地方去瞅瞅，看看有什么菜是可以种的。不说她自己准备种的菜，就是园子地里也该种菜了，不然年底就接不上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就出得门，等背篓满太阳就偏西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叶建洪去地里和叶建民一起挖还剩下没有挖完的红苕。猪圈里头的猪饿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两只蹄子扒在猪圈的木栅栏上，就跟想要飞出来吃人似的。

叶芽见状也顾不得人了，先剁了猪草倒进食槽里头才去做饭。

只等吃完饭洗碗水出来，舀一点煮好了的南瓜红苕，放点饲料兑兑给它们喝。

饭煮的有点晚了，还没熟叶建洪弟兄俩个就从地里回来了。下午也就这一顿饭，蒸了南瓜米饭。叶芽煮饭在王奶奶的熏陶下比赵月梅讲究一些。南瓜会放一点油在锅里炒一下，然后再把米倒上面蒸。王奶奶经验多，火候控制的好，下面那一层南瓜就会起一层锅巴，味道自然是水煮南瓜不能比的。哪怕下饭菜依旧是洋芋丝，浆水菜，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的。

等到吃饭的时候叶芽才得空，先舀了饭端去屋里，还没有进屋就听见叶建洪在后面说：“叫一声看她起来吧，不起来就别吃了。还要顿顿抬进去吃，毛病惯坏了。”

叶芽没有理会他，端着碗进了屋，屋子里黑漆漆的，她将灯拉开，可是床上却没有人铺盖叠的整整齐齐的。

她当时就是一愣，转身出去将碗放在灶台上跑去后面厕所看了一眼，厕所里头也没有人。她心里突然就有些慌了。回堂屋看着坐在桌子上的奶奶问道：“奶，你看见我妈了吗？”

王奶奶一愣：“我一整天都在外头，没看见她出来。”

没有走前门，那很可能走的是灶房后面的后门，从厕所那边走的。

“管她干啥，不知道又跑谁家窜门子去了。”

叶芽看了一眼叶建洪：“爸，她昨天才跟你打了架，晚上又喝了那么多酒，她有多大的精神这个时候去窜门子。再说人家大白天的这个时候门上谁家有人？窜门能不从大门上走，要偷偷摸摸的？”

叶建洪听见她这话脑壳一下子转过弯了，手上的碗往桌子上一放：“你啥意思？你是说你妈跑了？”

叶芽没有说话，两只手扒扯着衣裳角，靠着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实在是由不得她不这么想，叶眉那个时候也是吃饭都不在，大家都疏忽了，没有在意，也觉得她是窜门子耍的忘记了时间。可实际上她是走了，等回过神，黑天半夜的上哪里去找人。

“没啥意思，可能去地里干活了。”一定是。

叶芽进屋自己舀饭刨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又放那，屋里外头细细看了一遍，家里就那几把锄头，几把镰刀，背篓，篮子，一个都不少的都在。

这个时候上山去地里，啥都没有拿，可能吗？

心一点点的往下沉，坠的她都快不能呼吸了，靠着墙坐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的打颤。

姐姐叶眉走了，她妈赵月梅也走了？这个家到底怎么了？日子真的就到了这个地步了吗？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过了呢？

靠着墙，眼泪顺着脸不由自主的就淌下来了。

她记忆力，家里是经常吵架怄气的，不是她妈跟她爸俩口子吵，就是这两口子跟王奶奶吵。

每次一吵架赵月梅就会有一句永远都不变的话：“要不是看在你们姊妹两个的份上，要不是舍不得你们两个女子，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叶芽吸了吸鼻子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声。她想，难不成她妈这回真的就舍得她，走了？

叶建洪把手里的洋瓷碗往锅里一扔：“有本事跑了就别回来，回来老子打断她狗腿。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进来。”

王奶奶拄了拄手里的拐棍道：“现在还早，我那里有一袋奶粉，两瓶罐头，你拿上去唐家梁走一趟，到下河村去看看，是不是回娘家了。要是回去了，你就服个软，把人接回来。芽芽都这么大了，你一天还不消停，丢人不丢人。”

叶建洪不愿意：“不得了了，给她脸了，我还得去接她。屋里这一摊子活不干了？”

王奶奶气的深吸气：“有啥活？菜苗还得几天，就是现在能栽晚几天也没关系。你别在我面前说逞能的话。你不把人接回来你想咋搞？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给眉眉芽芽找个后妈？还是你一辈子不要媳妇了？你愿意你也得问问她们两姊妹愿不愿意，问问人家赵家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