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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仙下山 第十章 我佛斗厉鬼

白衣男子从南边而来,几个起落便落到了黑衣男子身旁。

若有旁人在的话,他们一定很惊讶,因为此二人居然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长相一模一样,身高体重一模一样,连缠在腰间的软兵器都长得一模一样的。

黑衣男子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忽然嗅了嗅鼻子道:“你受伤了。”

白衣男子垂下头,将受伤的右手缩于身后,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道:“经脉都已俱断,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运功。”

黑衣男子语气柔和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白衣男子将手从后颤巍巍的伸出,一条一寸长的血口攀在他的手臂上,深可见骨,一条条细长的血蛇蜿蜒在其手腕上,怵目惊心。

黑衣男子从衣角撕下一截衣裳,然后小心翼翼的缠在了白衣男子手臂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上。

轻轻包扎好,然后轻声道:“他本就已是个死人,下次不要再如此鲁莽了。”

白衣男子似乎被伤口触痛,咬牙道:“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黑衣男子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先在这休息一晚吧。”

说完,他走向拴在树旁的那三匹健马,其中一匹上驮着一个十五岁模样的孩子。

孩子嘴巴微张,双眼睁的愣大,仿佛之前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惊恐之事,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便被人点住了穴道,神情也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黑衣男子将其抱下,轻轻的让他倚靠在树旁,然后伸出两指在他胸膛上点了两下子,道:“莫要出声,莫要逃跑。”

孩子忽然身子一抖,双肩微缩,双腿一蜷,长吐一口气,仿佛一下子“活了”。

刑傲天看着他如利剑一般绽着寒光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颤,点点头弱弱道:“你放心,我很安静的,并且绝对不会逃走的。”

黑衣男子笑道:“很好,你也不必害怕,我们只需要你帮个忙,事成之后,我们自会放你离开。”

刑傲天也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以示答应了他们。

天气渐渐有些凉意,刑傲天蜷起身子,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望着天边那轮被乌云遮蔽的月亮,一阵伤感的苦涩从心头涌起,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估计已离鬼城很远了吧。

此时也许那个白衣男子也早已死在了城中那四十万阴兵鬼将的刀枪下了。

他有些后悔,为何要告诉白衣男子那件事,不然他也不会被江湖上的黑白无常鬼给抓住。

懊悔中,倦意来袭,他渐渐沉浸在了噩梦之中。

谢无咎扭头望了一眼睡着的孩子,道:“大哥,这个法子有用吗?”

谢无赦长叹一声,道:“但愿吧。”

大地已被黑暗完全吞没。

黎明前的那段时候,永远是最黑暗的。

初日东升,一丝曙光照亮了林子,洒下星星般金色光辉,空气中依稀可见漂浮着的灰尘沙砾。

刑傲天被一声“小鬼,醒醒。”从噩梦中拉出,他睡眼惺忪,打了一个哈欠,然后瞧了一眼天边太阳的位置,喃喃道:“卯时了。”

昨晚他又梦见了那个忘恩负义、千刀万剐都不足惜的男人。

谢无赦重新点住他的穴道,然后将他抱上马背,道:“你不会白帮我们兄弟的忙的,到时我们会去神术山庄帮你摘了公孙平君的脑袋,也算是互不亏欠。”

刑傲天想笑,但却无法笑出。

他不是嘲笑谢氏二兄弟口出狂言、不自量力。相反,以黑白无常鬼的剑法和手中的怪异兵器,三十招内,绝对可以要了那小人的性命。

他嘲笑的而是是自己。

他为何不生气?为何甚至都感觉不到一丝愤怒和仇恨?

他现如今有的只有麻木。

有朝一日,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麻木的握起剑,麻木的走进山庄,麻木的站到那个小人面前,然后亲手将剑送进他的咽喉!

马背上的颠簸,另他的腹中更加的空饿,双眼更加的眼花缭乱,一股干涩的苦水以从他的胃中抵在了喉咙处,似欲涌出。

他想要从马背上下来,找个地方好好呕吐一番,以减轻这种令人难受的感觉。但是四肢全无知觉,只有这头盖骨下的脑子还在忍着缺氧,勉强转动着。

这时,健马骤然停住,双蹄猛的抬起,嘶鸣声顿时响起,惊飞了不少栖息在林中的飞鸟。

谢无咎紧拉缰绳,稳住健马道:“阁下何人?”

只见前方缓缓走出二人,他们双手合十,掌间夹着一串古铜色佛珠,头带斗笠,紧压在眉际,遮去面目,身穿灰色僧袍,脚下踩着编制简陋的草鞋。

一人道:“菩提寺,禅心。”

另一人道:“菩提寺,禅悟。”

谢无赦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尊敬道:“不知二位大师为何要挡住在下的去路。”

禅心道:“劳请檀越将那位孩子留下。”

谢无咎冷哼一声,道:“普渡大师都已不管他,你们二人凑什么热闹!”

禅悟道:“怕是檀越还未明白,师父那日只是将这个孩子暂且托付于他人,并未有丢下不管。出家人不打诳语,答应邢檀越的事,绝不会食言。”

谢无赦一听二人是为了那孩子而来,全了无之前的尊敬,眼中流出一丝杀气,冷冷道:“若是不给呢?!”

禅悟缓缓道:“只怕两位檀越还未领教过,我佛如来也有做狮吼功的时候。”

谢无咎冷笑道:“怎么?以慈悲为怀的和尚也要动杀戒?”

禅悟沉声一字一句道:“阿弥陀佛。”

只听佛字还未落音,禅悟便以来到了马匹前,谢无咎哗的一声解开腰间的逆鳞,一手抖直,刺向禅悟。

此剑之快,宛如白虹,疾如雷电!

只听铛的一声,禅悟的僧袍居然响起了雄浑威严的钟鸣声,逆鳞只刺在他的僧袍表面,就如同撞在了古铜佛钟上,无论如何用力也已无法再没入半寸。

谢无咎见状一愣,道:“袈裟伏魔神功。”

禅悟不语,一掌拍出,掌心顿时吐出惊涛骇浪,泰山压顶般的真气。

只凭单单的掌势便另这三匹野性的健马跪倒在地,嘶声长鸣。

谢无咎、谢无赦二人翻身一跃,眨眼间便站在了头顶大树的枝干上。

谢无赦笑道:“大师的金刚般若掌竟练得如此炉火纯青,实在是令人惊叹。”

禅悟望了望谢无咎肩上扛着的少年,道:“那还有劳二位檀越将孩子留下,否则下一招小僧将不会手下留情。”

谢无赦笑道:“大师先别着急,都听说菩提寺僧人功夫了得,在下还未与你过过招,还请赏脸。”

话完谢无赦哗的一声解下顺鳞,飞掠而下,卷风带叶刺向禅悟。

禅悟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执迷不悟。”

顺鳞三剑点出,钟鸣三响。

但也只是在禅悟的灰色僧袍上溅起点点火星,却未伤到他丝毫。

这时谢无赦忽然闪到他身后,笑道:“袈裟佛魔神功果真是金刚护体,万剑不入。”

这一剑居然刺向禅悟的后颈!

他竟一眼看出袈裟佛魔神功的破绽!

只见禅悟霍然转身,双袖飘逸,胸口大开,佛手挥起,两手居然化为千手,掌力一掌重于一掌,宛若一个接一个的汹猛浪涛拍来。

谢无赦后溜一步腕转剑锋,横劈数剑,欲要切开这汹猛浪涛。

一个掌力雄厚,一个剑法凛冽。

一掌对一剑,不相上下。

一直捻着佛珠,低头沉吟佛语的禅心,忽然身形一闪,站在了谢无咎下方,然后抬头一笑,身子向后一仰,双脚踩着树身便迈了上来。

站稳之后,道:“小僧得罪了。”

他抬手横冲一掌,此掌力虽没有禅悟雄厚,但却柔绵灵活,诡异神秘,变化莫测。

这正是菩提寺中的散花拦云手,讲究以柔克刚,以柔制刚,可攻可守,无懈可击。

眼见禅心的散花拦云手近在咫尺,谢无咎却仍面不改色,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手中的逆鳞骤然伸长,带着嘶嘶的声音犹如毒蛇吐着信子蜿蜒而来!

禅心一惊,未有想到他手中的剑居然能够伸长!

如此近的距离,根本就无法躲开!

眼看逆鳞就要缠上他的脖子,千钧一发之际,他掷出了手中的那串佛珠。

逆鳞就像逮住了兔子,死死“咬住”佛珠,禅心借势一个翻身从枝干落下,然后抬手接住两颗从上掉落的佛珠,笑道:“檀越的兵器好生奇怪,差点超度了小僧。”

说完,他往前迈出两步,伸出食指、中指砰的一声点在了大树上,大树顿时从底部燃起金色的熊熊火焰。

谢无咎抖直逆鳞,失声道:“轮回劫指!”

这时禅心霍然转过身子,猛的抬起手臂,从手中弹出一颗佛珠。

佛珠瞬间穿透树干打在了逆鳞的剑身上。

翁的一声,谢无咎当即觉得虎口一震,逆鳞脱手坠落。

紧接着又是一颗古铜色佛珠穿木射来,不偏不倚直接打进了他的左肩中。

一口鲜血从谢无咎嘴中呕出,肩上的刑傲天应声而落。

禅心原地飘起,僧袍一挥,便接住了刑傲天,然后闭眼沉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无咎!”

谢无赦见谢无咎摔落在地,一双杀人的眼睛中瞬间挤满了血丝,手中的顺鳞挥动的更加暴躁,犹如发怒的毒蛇,发疯似的咬着。

一个剑客若失了沉着冷静,他的剑法必然会破绽百出!

禅悟瞅准间隙,一掌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谢无赦顿时仰面飞出,顺鳞脱手,重重的撞在了一棵大树上,口中鲜血如涌泉般喷出。

禅悟双手合十道:“檀越杀气甚重,望今日之后,能够放下屠刀,洗心革面,方能长命。”

黄昏时刻,竹千落和墨予已赶到静心山,只见此山位于连绵起伏的峰峦之中,但却极为突出,纵使天边望去,那也一眼可见,因为它犹如一根擎天巨柱,直插云霄。

位于山底,墨予脸色十分难堪,此山此人她也是听父亲讲起,从未来过。

据说山顶那位天机真人都已年过百岁,可谓是仙人。

今天一看,果真不假,住在如此一座上山之路、下山之路都没有的奇山,纵使轻功如神,那也绝非易事,只要踏错一步,或者中途气力不够,免不了从空跌下粉身碎骨。

竹千落忽然攥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欲要挣脱开来,但白衣男子却愈发攥得愈紧。

她蹙紧眉头,厉声道:“你干什么?!”

竹千落没有回答,另一只手从附着在岩石上的乱草中揪出一了根藤蔓。

然后往外用力一拽,只见此蔓长度漫入云端。

墨予这才明白过来,白衣男子是想要带她借助藤蔓登入山顶。

墨予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垂头低声道:“对不起,还以为……”

竹千落笑而不语,拉着她轻盈而起。

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已登至山腰,再往上寒气逼人,雾气缭绕,有几道石缝中长着几珠上品极佳的深红色灵芝,不时见飞鸟从中经过。

尽管是白衣男子运力带她登山,但她仍感到劳累、疲惫,口中轻喘着气息。

身为女儿身,她也是从小习武,虽是个不入流的三流高手,但体质却比常人强许多。

在快要接近山顶时,藤蔓突然断开!

墨予顿时感到有一只冰凉砭入肌肤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就在这时,竹千落忽然松开她的手,拖住她的腰部,用尽力气将她推上了山顶,然后扔掉手中长剑,展开双臂坠入下去。

摔在地上的墨予迅速爬起来,跑到崖边,声嘶力竭的喊道:“留情!——留情!”

寂寥的天地间回荡着女子的吼声,声音无助、绝望、愧疚。

墨予一个踉跄绊倒在地上,两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那个熟悉的白衣男子忽然从崖下升了上来,脚下踏着一柄出鞘长剑,长发飘逸,负手飘在云端。

他轻轻跃来,留情剑尖置下飘浮在他的身后。

“摔疼了吗?”

温柔的声音传入墨予耳间,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墨予愣住了,缓缓抬起头,看着俊逸的男子,忽然起身紧紧抱住了他,啜泣道:“我……我还以为你……”

竹千落摸了摸她的额头,微笑道:“放心,我是不会死的,毕竟我还得把你从山上带下去,不是吗?”

墨予缓缓松开看着他,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

山顶面积不大,也十分空旷,中心盖有一栋小茅屋,旁边种着一棵繁茂旺盛的弯柳,弯柳下有一张石桌,石桌旁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穿着朴素的老人。

二人走向前,见石桌上刻着一副棋盘,上面摆满了黑白博弈的棋子,白发老人手执黑子,始终不落。

“请问阁下是否是天机真人?”墨予作揖道。

白发老人不予理会,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始终盯着棋盘,放佛这是一盘至关重要的棋局。

墨予见状,又一遍道“请问阁下是——”

这时竹千落忽然拉住她,然后向前伸出两指放到白发老人鼻下,过了片刻,才黯然道:“他已经死了。”

墨予瞬间怔住,道:“这……这怎么可能?”

竹千落仔细观察着白发老人的身体,过了半晌,才道:“没有伤口,应该是寿命终尽,而且刚刚西去不久。”

突然就在这时,白发老人两指间的黑子落下了……

棋盘上顿时绽射出一股劲风,黑白棋子皆化为齑粉,随风飘去。

裸露的棋盘上出现一行镌刻的字:忘情湖,菩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