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逊闻讯如遭雷击,瘫在地上坐了许久,谁叫都不应,等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满脸泪水。
他和陆家小姐告了假,回去给素秀收尸。这回陆家小姐应允了,什么都没说。
素秀的尸体摆在家中,周围邻人帮忙守着,见到谢文逊回来,都露出异样的目光。
素秀高堂早逝,亦没有手足,一些远亲也甚少走动,便是知道了大约也是不来的。
邻人报了官府,官老爷派差人来查,当时便怀疑上了谢文逊,跟邻人打听了他的去处,顺藤摸到陆家。陆老爷使银子上下打点了一番,官府派去拿人的差役,走到半路就被追了回来,此案挂上匪盗奸杀,逃窜待捕的号子,便被扔在了一边。
这一切皆发生在谢文逊得到消息的前一日,他全然不知。
谢文逊站在门口,床上一片凌乱,血迹斑斑,能想见当时景象。一想到素秀被那三人强(暴)蹂躏,一股狂怒冲上脑顶,他双拳捏得咯咯作响,目眦尽裂,若是那三个匪寇在眼前,只怕他要扑上去撕皮啃肉。
他想大声嘶吼,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汹涌而出。
素秀的尸体摆在床上,谢文逊缓步来到床边。时已入秋,天虽转凉,但暑尾未消,素秀的失身放了两日,已有些腐败之象,脖颈儿上有紫红勒痕,脸上有伤,双眼暴突,舌头吐在外面,看起来十分可怖。
谢文逊“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抬起的手颤抖着,想要抚摸尸体的脸,但停在半空许久,还是没敢摸下去。
“娘子!娘子啊!”谢文逊放声嚎哭,哭得撕心裂肺:“是我对不住你!都是我害了你呀!”
哭了许久,嗓子疼得裂开一般,渐渐止了哭泣,又呆坐了半晌,才出门去买棺材,邻人帮着将素秀的尸体收敛了。翌日,便下了葬。
热心的邻人来帮着填土,烧了些纸钱,陆续离开了。只剩下谢文逊跪坐在坟前。
“一抔黃土,红颜转眼成枯骨。孤坟伶仃,凄凄惨惨……”谢文逊抹着眼泪,嘴里叙叙念叨着,心里的悲苦不知与何人说。
“娘子,我对不住你,我不配为人……”谢文逊抬手摸着木板刻的碑,抽噎道:“好生转世去吧!这一世你受了许多苦,来世一定要投个好人家。嫁个疼你之人,白头偕老,万勿……万勿再遇到我这等畜生!”
“相公!”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似真似幻。
埋头饮泣的谢文逊猛地抬起头,惊诧地四下张望。虽然声音极细弱,一闪而逝,但他还是听得出是素秀的声音。
“娘子,是你吗娘子?”
“是我!”
“你在哪?娘子!”
“我已是鬼了!不敢出来,怕吓着你!”
“我不怕!你出来吧!”谢文逊也不知哪里来的胆色,竟真的一点不觉害怕:“让我见见你!你怎忍心让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
坟包后走出一个女子,正是素秀。她穿着下葬时的敛衣,披散着头发,盖住了脸,一步步朝谢文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