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内妖怪沉默了片刻，悲伤而坚决道：“那样受尽凌辱，生不如死的活着，一世又一世，没有尽头的绝望，还不如灰飞烟灭来得痛快！我相信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就算活得再痛苦，旁人也没权决定自己的生死！龙雪鳞心里这样想，但并未说出口。

“我如何能找到她？”

“她受天罚之前叫做薇茗，左眼下有一颗泪痣。”塔内妖怪忽然泣不成声：“多谢十一公主！多谢……”

龙雪鳞转身朝禅房走去，这妖怪所求倒是不难办到，只是她心里存着怀疑，他要让一个人灰飞烟灭，到底是真心希望她得到解脱，还是对她恨之入骨，编了这套谎话，想借刀杀人？

塔里的妖怪彻夜哭泣，龙雪鳞在呜咽声中沉入睡梦。梦中，又是那片漆黑阴冷的地宫坟墓，彻骨的孤独，永无止境的绝望，像万千虫蚁啃噬着灵魂。

翌日，龙雪鳞离开了慈恩寺，下山回到城中。今日，便是谢文逊出殡下葬之日。龙雪鳞来到陆家附近，远远便见一队送灵人，打幡，撒纸钱，抬着棺材朝后山走去，她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谢文逊入赘陆家，死后葬入陆家祖坟。可怜素秀弃妇身死，夫君改姓，没了名分宗室，只得了一座孤坟茔，成了孤魂野鬼。

龙雪鳞立在一颗槐树后，哀叹一声，低声道：“也是可怜了你！”

一缕黑烟在槐树下现出身形，素秀面色青白，贴着树干，遮着阳光。槐荫藏鬼，倒是可以现出形来。

“那些年孤魂徘徊，受尽了欺凌，还好有姑娘收留。”

素秀眼望着谢文逊的棺材被搭下了坟坑，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姑娘，披麻戴孝跪在坟坑前，捧起一抔土抛进坑里，随后被一个大人拖走，一群仆人上前，开始往坑里填土。小姑娘嚎啕大哭，立在她身后得陆夫人脸色冰冷，盯着渐渐被土覆盖的棺材。

“谢文逊的魂魄前往地府了？”龙雪鳞问道。

素秀点了点头：“他要与我同去，我来世再做夫妻。”她冷笑了一下：“什么永远在一起？这次也该我负他一回！”

“你若后悔，就……”

素秀打断龙雪鳞的话，说道：“姑娘，我决不食言！当初我入兰若斋，便与姑娘定下此约，来日我大仇得报，必要化作花精供养姑娘的花，只要姑娘不嫌弃我这魂魄肮脏便好！”

龙雪鳞没有再劝，旁人做的决定，她不想干预：“谢文逊可只那李家大嫂的下落？”

“这个……他还当真知道！”

龙雪鳞有些意外，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竟然这般好！

“我也问过他为何会知道一个十年前离开的厨娘的下落，但他不肯说。”素秀说道：“那李家大嫂现下应该在姑苏城里，当初和她一起离开的仆人姓丁，两人用那笔钱开了个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