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厉珩一来,就看到小姑娘缩在长凳上,裹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白色被单,低头盯着右脚的石膏。
像是在打瞌睡。
徐中尉跟在他旁边,风尘仆仆,后面跟着齐刷刷一路人,都穿着常服,个个星级都不低。
两位警官站了起来。
察觉到动静的姜洛抬起头,双眸毫无波动看了过来,傅厉珩心头揪似的疼。
像被人把心脏掏出来践踏了个遍。
他大步跨过去,半蹲在她面前,她眼神放空,眨了眨眼,看了他几秒,随后往里缩了缩。
“对不起。”
男人冷冽黑眸里情绪不明,愧疚、自责、懊悔……
像是一团火,将人给烧到融化。
姜洛傻愣愣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向来倨傲冷厉的少将大人。
竟然……
对她道歉。
她若是哭也好,大吵大闹也好,可是如今,不说不动,没了精力,也不愿意动了。
“丫头。”
傅厉珩捧着她脸蛋,害怕她受了刺激,滚烫手掌贴在她冰冷皮肤上,额头抵着她的,军帽早丢在一旁。
他喉结一动,嗓音一沉,“你看我。”
看他?
姜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慢吞吞移开了视线,鼻子一酸,眼底氤氲着雾气,忍着没出来。
他扳正她脸蛋,强迫她看自己。
命令的口吻。
“看我!我是谁!”
他声音猛地拔高,她憋着眼泪没涌出来,脏兮兮的小脸对着他,委屈,不甘,恐惧……
傅厉珩攥着她冰冷小手,哈了口热气,在手心里跟搓汤圆似的,揉了揉,“走,回家。”
她不动,没愿意动弹。
他起身,脱了自己的大衣,将她那用来取暖的被单扯开,一把将她裹住,粗暴却又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将她抱了起来。
“哇……”
蓦地,一直没动静的小女人,像是被点燃了的炸弹,彻底崩溃了,她扬手就朝他脸上抓。
“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在酒店等了你一个晚上!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说好了要一起参加宴会。
为什么要让她等待。
他为什么不来。
让她一个人,面对这种险境。
他挺着身子,也不躲,任由她抓着,她指甲也不尖利,但是下了狠劲,脸上也给挠了几道血痕。
“我的错。”
他太阳穴跳了跳,极力克制,不在这小女人面前爆发,“不会再有下一次。”
她情绪失控,那种被恐惧支配的感觉,让她没办法继续坚强下去。她像漂泊在大海上的小船。
迎着风浪摇摇晃晃。
但是看到他。
才终于可以停靠。
她没再抓,搂着他的脖子,眼泪打湿了他的肩头。
肩膀因为哭泣微颤,傅厉珩胸腔火气被他尽力克制住,等黑狐开了车门,他把她放了上去。
是那辆猛虎。
她不肯松开他。
一张脸梨花带雨。
“我马上来。”
他低声安慰,她这才慢吞吞放开手。
车门一关,男人冷眸扫向其余众人,一拳砸向猛虎车门,他攥紧拳头,青筋暴凸,声音冷戾肃杀,像从地狱传来。
“今晚零点之前,所有相关案犯抓进721监房。”
他眸底布着血丝,沉声,“如有违抗,杀、无、赦!”
“是!”
身后士官应下,他重新拉开车门,“黑狐,开车!”
——
721是华夏国最大的重刑犯监房。
有着全球之最的刑具,同时,有世界级的催眠师和犯罪心理师。只要是进了721监房。
基本是没了出来的可能。
证据确凿的话。
就算不击毙,这一辈子也只能在那里待着。
这是平民百姓都不知道的最高规格监房,但在军团里,这所监房是忌讳,也是他们最忌惮的地方。
姜洛脑子一团乱麻,她靠着车窗,没等几秒,男人上了车,将她抱在怀里。
她动了动腿。
右脚艰难移动,他箍着她腰肢,将她腿抬了起来。
她歪头,靠在他胸膛上。他军装面料硬挺,不太适合睡觉,她却莫名觉得安心。
他的温度和他的味道。
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
她今儿太累了,靠着他,就觉得心安。
她眯眼,小手攥成了拳头,放在胸口,呼吸声均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车驶入别墅楼外停车场。
他的别苑此时灯火通明,猛虎一停,他抱着她下车。姜洛刚好惊醒,睁着眼睛看他。
“丫头。”
他一张冷脸缓了缓,黑眸对上她那双雾蒙蒙的眼,“到家了。”
家……
她从来都没觉得,自个儿有家。
但如今,却觉得……是真有了个家。
佣人在门口站了两排,她房里的佣人也在,只不见春子。
姜洛瞟了一眼,脑袋埋在他胸膛,任由他抱着她回了房间。
那个女佣,去哪里了?
她不敢问。
也怕惹怒他。
但……
心里头怎么都不太舒服。
傅厉珩把她放在床上,给她脱衣服,摸着她身体有点儿烫,估摸着发烧了,他去浴室放好了洗澡水出来。
姜洛低着脑袋,想了半晌,询问,“那个……春子去哪里了?”
她想找那个女佣问清楚,但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傅厉珩指头顿了顿,给她拆头上发夹,声音听不出情绪,“她被辞退了。”
辞退?
姜洛鼻子皱了皱,有点儿委屈,但这是他的决定,她不好质疑。直到他手继续扒了过来,她往后一缩。
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呀。”
她急了,有些恼怒,“我自己去洗澡,我自己脱衣服。”
男人没给她反抗的权力,况且衣服也被扒的精光,姜洛脸羞的绯红,紧张中,男人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浴室里水早就放好了。
搭了个小支架,是给她拿来放腿的。
姜洛躺在浴缸,温热水瞬间冲散了身体的寒意,哪怕再不舒服,也没那么痛苦了。
傅厉珩拿着洗澡巾顿下,姜洛往里一缩,“我自己可以洗的……”
他眼神凌厉。
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姜洛鼻子轻皱,任由他给她清洗。
不过,他不像平日里那么猖狂,只是温柔擦洗,没有半点不规矩,姜洛心底暖了不少。
他还真是……
这件事情,她要问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