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悦如不是很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但大概能感觉到江沨遇到了难题。

她俯下身子，妩媚的脸几乎和江沨的脸平行。江沨闻到她头发里散发出的香气，神志忽然有些恍惚。

“这个东西很难吗？”于悦如吹气如兰。

江沨定了定神，说：“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防护，一般来说根本不会应用到。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游戏确实有问题。”

“能破解吗？”

“可能需要写一个反译程序，但是需要时间。”

“那我们怎么办？”

于悦如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已经自行忽略了“那你准备怎么办”，而是说成了我们怎么办。

“如果上报的话，证据肯定是不足的。先问一下小瑶，然后我争取尽快把它破解出来。”

江沨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零点。这时候联系张小瑶显然很不现实。

“时候不早了，麻烦你这么久，我先回去了。”江沨站了起来。

“你是怎么来的？”

“坐车。”

“这个时候打车也不好打了，干脆你就加个班儿，直接在这里写就好了。”于悦如似乎觉得这说服力不够，于是又加了四个字：“时间紧迫。”

于悦如的前半句话是完全可以忽略了的，但是时间紧迫这四个字确实给了江沨沉重一击。而且于悦如的这台电脑配置比自己宿舍那个高了不知多少，操作起来也会便捷很多。

“这恐怕不方便吧。”江沨其实已经有些松动了，主要是因为电脑。

“有什么不方便的，别忘了，心正何妨月影斜。”于悦如狡黠一笑。

好吧，倒是自己想得多了。江沨又坐了回去，他内心确实是一刻都不想耽搁的，于是很快又沉浸到了程序的编写当中。

于悦如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江沨总会下意识地用手去抓什么。她很快明白了，走到客厅把烟拿了进来，又用纸杯到了水充作烟缸。江沨发现了手边的香烟，抬起头看了于悦如一眼。

于悦如会心一笑。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这么体贴。而且从前她都是特别讨厌烟味的，不知怎么，今天竟觉得也不是那么难闻。

“你快去休息吧，我这边可能要弄到很晚。”江沨说。

于悦如点了点头，放下杯水就出去了。只是回到房里又睡不着，辗转反侧了许久，决定去厨房煮一碗粥给江沨。然而路过书房的时候，却看到江沨正用手捂着脑袋，表情有些痛苦。

“太累了就休息一下吧，虽然我不懂，但是精神不好是很难做好事情的。”于悦如和声道。

事实上确实如此，江沨这两天下来太累了，加上编程这东西对脑力的消耗极大，他确实需要休息。

“你快去睡吧，我坚持不住了就眯一会儿。”

于悦如看他还是想坚持，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煮好粥回来发现，江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样睡也未免太不舒服了，于悦如纠结了一会儿，轻轻拍了拍江沨的肩膀。江沨朦胧地半睁开眼，却觉得头很沉，眼皮也不住地想要合拢。

“到这边来睡。”

于悦如把他扶了起来。江沨感觉有些恍惚，迷迷糊糊跟着走了。直到自己的背触到了什么东西，舒适，柔软。他的周身也为之一松，就像是躺在了温暖松软的沙滩上，阳光和煦，潮水慢拂。他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那是睡眠带来的美好。

当江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先是习惯地伸了个懒腰，同时也发现了环境的不对。咦？江沨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侧。于悦如就静静睡在边上，长发在枕头上慵懒地散着，脸是朝着自己的，胸前的美好挤在一处，仿佛随时要跳出来。

江沨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连忙起身，回头看时，于悦如修长的玉腿又映入了眼帘。由于正是早晨，原本就喜欢早起的小伙伴儿登时又有了反应。

该死！江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于悦如还在睡着。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溜到客厅开始回忆。嗯，是于悦如把自己扶到房间的。

他大概想起了是怎么回事，又怪自己怎么就困成那样。这时门忽然看了，于悦如把身子倚在了门框上，理着长发说：“起来啦？”

她的睡眼惺忪朦胧，而且还在轻轻打着哈欠。

“啊是，昨晚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电脑我没动。”说着又打了个呵欠：“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要做什么你都随意吧。”

看着于悦如门都不关地走向了她的床，江沨忽然觉得，和这个女人比起来，自己还是有些迂腐了。人家一个女孩儿都光明磊落，自己一个男人倒婆婆妈妈。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于悦如的那句“要做什么你都随意吧”有多么深邃。

江沨来到了书房，唤醒电脑后，盯着屏幕的他很快愣住了。

归途呢？

江沨找了许久，都没能再在电脑里找到归途的影子，任何角落都没有。

他重重靠在了椅背上，思索着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难道说是自己的破解触碰到了它内部的自毁设置？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一切就更加可怕了。

江沨不敢再耽搁，储存了一下只做了一部分的内容，便迅速离开了于悦如家。

于悦如听到了门响的声音，并且很快收到一条来自江沨的消息：“我要立刻去见一下小瑶，改天请你吃饭致谢。”

吃饭？于悦如嘟了嘟嘴，我你都不吃，还想吃饭？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一个备注为“肌肉不错”的男人发来的：“今天出差去天清，晚上约吗？”

“约鬼去吧！”于悦如发完这四个字，直接给他拉黑了。

江沨很快便来到了柳凡家。柳凡很疑惑他为什么会那么早，甚至睡衣都还没有换。然而她穿的睡衣和于悦如就很不同了，虽然也是一件睡裙，但十分朴素，说明了她个性上的保守。

见识过了于悦如的妩媚，江沨竟没察觉到柳凡的害羞，只是问：“小瑶呢？”

“应该还没醒呢。”柳凡下意识抱起了胳膊。

江沨不想多等，索性直接去敲门。

“怎么了柳凡姐。”张小瑶打开房门，仍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但当她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江沨时，立刻有些惊喜：“你怎么来啦？”

“你把衣服换一下，我问你点事。”

张小瑶有些疑惑，但看江沨的样子好像很着急，于是说：“换什么衣服呀，你进来说就是了。”

江沨只得走了进去，张小瑶则坐到写字台前开始梳头。

“你手腕上的那道伤口，是不是归途里的一个任务？”

张小瑶停下了梳头的动作，转头说：“什么任务？”

“不是归途让你割腕的？”

“没有这样的任务啊。”张小瑶一脸茫然。

江沨立刻皱起了眉头，接着问：“你玩到了那么多关，能不能给我说说过程是什么样的？”

张小瑶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事，于是一五一十地开始讲述。但是随着她的陈述，江沨的眉头却是越来越紧。照张小瑶说的，归途并没有像蓝鲸那样奇怪的自残任务，一种可能是它根本没有问题，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它比蓝鲸手段更高明。江沨当然侧重于后者。

“你是说，玩儿到后面的时候，画面里的人会变成自己？”

“对啊，它有时会调用摄像头。”

江沨觉得这是一个重要线索，继续问：“那第四十八关呢？你详细跟我说一下过程。”

张小瑶凭着记忆，大概讲了一下当时的游戏经历。

“那游戏呢？”

“结束后就自行删除了。”

果然又是自毁。

“跳下悬崖，上帝的怀抱，上帝的声音……”江沨自言自语地开始思考。

“到底怎么了嘛？”张小瑶坐到了江沨面前。

“没什么。”江沨摸了摸她的脑袋：“答应我，以后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好吗？”

张小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江沨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怀疑对张小瑶说，因为不想再刺激到她。但是接下来怎么办呢？按照张小瑶说的，归途并没有像蓝鲸那样明目张胆，起码过程中没有直接损害玩家的任务，如果不破解掉它最终的东西，证据就会不足。

但是总不能让这么个软件继续伤及无辜，通过和张小瑶的对话，江沨已经百分百认定这个游戏的问题了。

是上报，还是破解？

上报的话只能说是出于怀疑，以及这个游戏没有出品方。这也是个理由。但是证据总是不足，大面积进行封禁的话可能有难度。一是难在它的传播渠道，二是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而且江沨总觉得这个软件在某种程度上是和制作人有联系的，如果能够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破解掉它，说不定可以直接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江沨陷入了两难。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门外的柳凡，柳凡也正看着他。江沨犹豫了一下，决定听一听她的意见。

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我们到阳台去，我有话跟你说。”

柳凡张了张小嘴，又看看一脸疑惑的张小瑶，最终还是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