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凤凰的青碧山上,除了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外,便是漫山遍野的无穷无尽的竹子,老凤凰的窝,就在梧桐树上。
司梏很少出青碧山。不赴宴,不见友人,交好的,不过是我们一家而已。就记得小时候与七哥八哥手脚并用地往他们的树屋上爬,被他一脚踹下去,然后再接再厉继续爬,为的不过是他树屋里的一坛子一坛子的青竹酒,那时候的日子,也是快乐的。自打七哥八哥都成了亲,连上坞的山门都不大进了之后,本上神的日子,也就无聊了下来。
我端端正正地坐在司梏面前,一言不发。
司梏也只是瞧着我。半晌,他又道:“为寒翌那小子求结魂灯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是。”
他一脸的无奈:“若是我不借,你怎样?”
我正色地说:“是偷,是抢,是借,是求,只要能救他,我在所不惜。”
司梏长叹了一声,捧了结魂灯给我。
我又泪盈眼眶地一步三回头,离了青碧山。
回到凉岳山的当晚,寒翌的床头,结魂灯就幽幽地亮着,三天三夜。很快,又很慢,守了寒翌三天三夜,我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寒翌的脸,想把他的面容刻在心里。我自知不能再留在寒翌身边,能做的,无非就是离他离得远远的吧。
结魂灯燃了三天三夜,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湮灭,我守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捧着结魂灯踏出凉岳山的一刻,我扯出一丝笑容,本上身好歹也是上坞山的九公主,怎么着也不能跌了份呀。
自打送回结魂灯,我窝在上坞半步都没有踏出过,任阿爹阿娘和八个哥哥怎么说,我也只是笑,真真地敛了性子且过了两万年。
这两万年,除却玄女外,来得最勤的便是花疏了,彼时,花疏已贵为魔后,却依旧是那副调皮捣蛋的孩童相。
一日花疏问我:“你可知道我醒来那日曾对冥荒提过你神识异动之事?”
我苦笑点头,若不是那一句“若小十一是妖,我定当手刃。”这么多年,我又何必既想见他,又怕见他。
“寒翌对你真真地用情极深。”花疏笑,“冥荒曾对我说,当时天君说,若小十一是妖,我定当手刃。然而,她终归是我心尖尖上的那个,只愿以我一命换她一命,若真有这一天,魔尊千万要护她周全。”
我一怔,忽然极其寒翌对优婆昙的那一句“护她周全。”闷闷的钝痛爬遍全身。一时间,满脸泪痕。
自此,我更是心心念念地盼着他醒过来。
又过了几千年,玄女与乌潜已经成婚。想想也是好的,说到底,玄女与乌潜,也是两情相悦,我亦不是能打散鸳鸯的那根大棒。
“咣当”一声,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梁万年前的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我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心都为自己选好了路。我又何必扭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