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第一次满满的都是一夜睡在一张床上,没有任何人跟我排队,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我们很踏实,很踏实。
直到天亮。
荷花起来做了早饭,从村里来时候带的苞米粥,熬的很好吃。
“瓦蛋哥,要是我们有一天可以在城里有自己的家,我就每天给你做饭,每晚伺候你!”
荷花把饭盛了满满一碗给我,自己只有半碗。
半碗饭,其实荷花是善良的,只是生在了我们那里,我这样想着。
“我要赶紧回厂房,因为假就两天,你一会记着10点在那等我!”
“恩,那你晚上来吗?”
“暂时不能,因为我带你来,厂房谢大姐不知道,我的住处就在厂房一间,大姐要是知道我夜里不在自己的住处住,还以为我怎么了呢,以后吧,等我看看啥时候跟大姐说说老家来人了,我就可以经常晚上住你这儿!”
“恩,你要是有机会说,就说老家定的媳妇来了!”荷花笑着说。
我嘴上应着,心里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你这种做媳妇,不过,我可以跟谢大姐这么介绍,外人谁管谁呢。
我赶紧赶回厂房,跟大姐打了招呼说我回来了,就要去市场买菜了。
大姐说今个让我多买些鱼,要用保鲜箱子封好,她送人用,然后给了我清单,都要买啥品种的鱼,几条,怎么放,分几箱,我只要拿着这个单子找老摊子,老板自然就给弄利索了,而且老板会送货到厂房,不然我一个人拿不动。
我一一记下。
看了看墙上挂的表,这会九点半了,我差不多半个小时刚好弄利索,然后就在市场东路口等荷花。
但是我去买鱼的时候,老摊子老板刚好有事不在,他不大点的小闺女临时给看着,我就等,这样等了一段时间,老板才回来,说不好意思,刚才闹肚子,然后看了看清单,赶紧给挑选了,利利索索的装箱,放了冰保鲜,最后用胶带封好,弄完这些的时候,我问了问他时间,他说十点半了。
我心说糟糕,跟荷花说好了十点碰头。
老板正在推车子,准备马上给送到我们厂房,就这样我跟着他一起把这些都送到厂房大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我马不停蹄的赶紧洗菜,中午要用。
等我弄完利索,做饭的大姐已经开始炒菜了,到了吃饭的点,我也不能出去了,我在这里没朋友,没熟人,我平时很老实,冷不丁的吃饭点出去,人家会多想。
我眼瞅着是要给荷花放鸽子了。
午饭吃了几口我想起来,荷花没地方吃饭,初来乍到的,昨个就是落脚,没菜没锅,没油的,于是就找了塑料袋把饭分了一半装进去,这里的伙食简直是我们村过年的饭,这里天天像过年,我把饭装好,扎紧口,怕凉了,就赶紧吃了余下的那半,等一会看看厂房没啥事,我就给荷花送去。
吃完后,我问了谢大姐有啥活,大姐说暂时没啥活,爱溜达就溜达去吧,我一般在厂房不太忙的时间点出去溜达都会问问大姐,所以这话一问,大姐就直接说爱溜达就溜达吧。
我就出了厂房,怀里揣着塑料袋装的午饭,一来不被别人发现,二来,捂着暖和。
十几分钟之后我就穿过了菜市场,到了荷花租住的地儿,然后看看有人跟着我没,其实不会有人跟我,因为这里我没有熟人,厂房的人也根本不会关注我这个乡下人。
荷花的门外没挂锁,看来在,我摸了摸怀里的饭,热乎着,人就要推门进去。
可是就在这会,门内传来声音,吱吱呀呀,我怔住了。
这个声音昨个夜里有,那是床板的声音。
不是吧,她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会???
我围着转了一圈,找到后窗。
这片是周围高楼中独有的一片平房,有人开门市做买卖,有人直接出租,好像是准备拆迁的,所以都是老平房,只要后窗没拉帘子,我肯定能看到里边。
我绕到后窗侧面,犹豫着要不要往里看看,我渴望被拉上帘子,这层遮挡至少可以维护荷花在我心里的一层,我又渴望没被拉帘子,因为我想不通,她才来,会跟谁。
终于我还是正对了后窗往里看。
没有帘子。
不过我太庆幸,自己这次看到了,不然我就要冤枉荷花一辈子了。
屋内只有荷花一人,床上放着一块面板,荷花正在不停的揉面,好像是在做馒头,花卷。
我的眼里突然有了热泪盈眶的冲动,这个屋子不大,没有单独的厨房,就连厕所,洗手间都是公用的,只有一个马扎,一个方凳,连张桌子都没有,荷花要揉面,只能在床板上。
我赶紧从后窗绕到正门,推开门就进去了。
“荷花!”我喊了一声,人就紧紧的拥住荷花,从背后,我的手没有跟以往一样摸她的团子,而是握着她满是布面的手。
“瓦蛋哥,我就知道你上午脱不开身,我去市场逛了,买了袋子面,蒸馒头,我看市场上很多卖馒头的,我试试,要是有人买,我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你想的简单了,荷花,市场上任何摊子都有租金的,不是随便就能摆的!”
“啊!”荷花愣住了。
“不过我总是去一些老摊子,跟他们慢慢有些熟悉,我问问,有人愿意分点位置给你不,要是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摊子就分一角落给咱们,价钱,咱们交得起,就试试!”
“我也有些钱,瓦蛋哥,只要一角,够放馒头的就成!”荷花高兴的从贴身袄子里掏出一沓钱,可能想到她的钱来的不对路,又低头了解释一番,“上次,她们抢的只是我的一部分,这些,这些是,,是!”
“那个,我先去问问!”我装作不知道她啥意思的说着,然后就帮着揉面。
荷花也低头揉面,我突然想起来,“荷花,你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饭,你赶紧趁热吃吧!”
荷花吃惊的愣了,随即两眼放光的盯着我手里的饭,接着就上手抓开,狼吞虎咽起来。
“恩,真香,太好吃了,这是鸡腿吧,瓦蛋哥,城里的鸡腿真好吃,城里的鸡肯定比咱们乡下的吃的好,要不人家的鸡咋这么好吃!”
“人家这是佐料足!”荷花一口一个鸡的说着,我听着别扭,拿话搁过去。
荷花吃着鸡腿,我看着荷花的腿。
但是硬不起来。
这一刻我们的关系充满亲情,我硬不起来。
“以后我除了早饭,中午跟晚饭都给你送,你别出去买,咱们钱要省着花!”
“恩恩,对了,瓦蛋哥,你这样给我饭,不会影响你吗?”
“不会,我没有多拿人家一份饭,我是把自己的分两份!”我本来是想解释一下让荷花放心,而事实也是如此,但是荷花听出另外一层意思,低下头,许久抬头,再抬头的她眼里是泪花。
“瓦蛋哥,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不是,那个荷花,你别心思那么重,你也看到了,这的确是我每天一份饭的一半,人家厂房大姐照顾我,每天饭菜给的足,我平时都吃不完,撑得慌,你来,我还好多了呢!”我怕荷花不信,继续说,“你也说了,我胖了,是吧!”
“恩恩,那我就不用感激你一辈子,那就半辈子吧,再说吃多了不好,吃多了胖了,也不好看,是吧!”
我们呵呵笑了。
吃完,荷花不做馒头了,因为我们没有落实摊位,做了也是浪费,俩人就默默的相对。
“那个,我再待半个钟头,就回去了,我跟大姐说是在附近溜达,厂房一般四点之后杂活会有,我,,,!”
荷花不吭声,开始解扣子。
“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不清了都,我刚才也是,为啥说只有半个钟头了,就我跟荷花那些破事,这话很容易误解,但是我今天真的不想那事。
可是荷花没懂我心思,以为是我客套了,继续解扣子。
墙上的表滴答滴答,我们的喘息混淆着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