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巷子,七拐八绕的远离了城中心,走在满是火把的小路上,几个少年不禁好奇的四处看;而两个少女则各有不同,严宝晶蹦蹦跳跳甚是欣喜,一路和夏侯淳打打闹闹;魏雪妍则有些害怕的紧紧跟在月天喻身旁。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片湖泊前,此时不远处的榕树下,坐着一位身着灰衣的老者,与刚刚在月桂树下道骨仙风的白衣老者不同。
他身着的灰衣带着补丁,腰间的皮布袋看着有些老旧,满是泥点的布鞋随意的踩在脚上,而放在一旁的手杖看似也只是普通的柳木,不过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在夜色中却显得清亮无比。
当月芸初等一行人走近时,老者似乎并不意外,慢慢合上双眼。
月芸初见状,先是淡淡一笑,随后遣了其他人去一旁等待,自己则慢慢的走到老人身旁坐下,侧过身歪着头,甜甜的叫了一声:“爷爷。”
老人闻声,浑身一颤,随后睁开眼眸惊恐的看向月芸初,而月芸初丝毫不受影响,端正身形保持乖巧状,随着老人上下打量着她。
片刻后,老人眸色闲散,懒洋洋的摇头笑道:“果真是青丫头,我还当是什么人冒充的。”
“爷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月芸初稍有不满的看着老人说道。
“嗯,话不该那么说,难能你还有乖巧的时候。”老人好笑的横扫她一样,随即转回头。
“啧……爷爷,我这可是专程来看您的,您这样我可就……。”月芸初气闷道。
“就如何?”老人饶有兴趣的问道。
“……就,听着呗。”月芸初语噎,心想这个老汉可真是越来越皮了。
“果然是长了百岁,人也愈发的懂事了。”老人满意的点点头。
“……”不论何时,女人总是对年龄的事尤为介意,月芸初此时无语的看着老人,顿觉自己似乎受到了无形的内伤。
“爷爷,我可是专程来看您的,您就不想知道这百年间的情况?要把我气跑了,可就没人和您聊了。”为了防止他再次插刀,月芸初及时将对话引入正规。
“好好,那我不说了,你说,我听着。”看着月芸初憋闷的样子,老人心情大好,抚须笑道。
“……”
他说完话,欲再次阖眼,月芸初见状忙叫到:“爷爷!”
老人未来得及闭合的眸子,又懒洋洋的睁开,神色专注又不发一语的盯着月芸初。
月芸初无奈败下阵来,开口道:“爷爷,我来还有一事相问。”
老人不语,只定定的看着她。
“‘雀翎’,可在您哪里?”月芸初正色问道。
老人闻言,眼皮突的一跳“不在。”当即说完便闭眼假寐。
月芸初略有迟疑的顿了顿,后自言自语道:“不在么……怎么会呢,难道是我的追踪出了偏差……”
雀翎乃是神行部落的司祭圣物,当初她和白冉、郑芃槿三人逆天续缘,白冉就是依靠它启动了‘三生剥离咒’,但此后这圣物却不见踪影,月芸初寻觅多年未果,如今好不容易感到它的异动,却不在老人这里……那么,会在哪里呢?
“那东西是你神行部落的至宝,我灵域要来无用。”老人突然开口。
“不,不是这个意思,爷爷千万莫要误会,只是……这世上能够驱动那圣物的不过你与白冉二人……”月芸初怕冒犯了老人,连忙开口解释,话未说完。
老人诧异道:“白冉?”微微睁开一丝眼缝飘向她
“恩,白冉是仲伯然此世的名字,爷爷虽然此前一直未见过伯然,但既然常年守候在此,想必近日应感应到了伯然的气息,他于两日前已到了阴山仙人谷。”
老人闻言,点点头“恩,见过了。”虽然没有正式介绍,但他既然能知道那人的身份,想必那人也是知晓了他。
既然见过那就好办了,“他与婼源过往之事爷爷也是清楚的,应知白冉来此的目的,他二人已折腾百余年,怕是再经不住风浪了,如今婼源年纪尚小,他可相伴在侧,但三年五载后必定还是要入世的,在此期间无雀翎镇压,只怕会影响他二人的命数,爷爷,若是知道什么,还望相告。”月芸初趁热打铁追问道。
火光摇曳,若有似无的光照,衬着老人面上情绪不明。月芸初稍稍有些耐不住性子,正欲开口,只见老人缓缓开眼坐直身子,淡淡开口:“雀翎即为圣物,便是通达灵性,不是死物,自有它自己的意识,你既然已说这世道能驱动它的只有我与他二人,那便不必再寻了,此刻你寻不到,只是它或是旁人不想你寻到而已。”
月芸初微微一愣,老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意思是雀翎并没有丢失,只是它自己藏起来来,又或是谁不希望她寻得,看着老人的样子,月芸初不疑有他,即便有这个人也不会是灵域的司祭长老,那么,难道是白冉?可是,为什么呢?白冉是知道她一直在寻雀翎,如果他知道下落,有什么是需要瞒着她的,那郑芃槿又到底知不知道。
脑子里一团浆糊,月芸初突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复杂,一种被排在局外的感觉,让她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老人看着她的样子便知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道:“你无需多想,有些事情不知道未必是坏事,关于‘雀翎’之事也只是推测,他自己的事,肯定比你们更要上心,你和芃槿那混小子跟了他那么久,该是去干点别的事了。”
月芸初听了老人的话,心里稍稍平复,白冉自降生起便是她的契主,百余年间两人亦主仆,亦友人,不该为了这些还没着落的事起了嫌隙。
看她眉宇松动,老人随即目光转向不远处湖畔的那群少年少女“这是你带来的孩子们?干什么来了。”看着年轻人的嬉笑玩闹,老人眸色慈祥的问道。
“他们啊,还不是您须臾老人的名声在外,小孩子们动了好奇的心思,不肯回家,我便带他们来向您讨个赐福,全了他们的念想。”月芸初随着老人目光看去,也面露柔色的说道。
“咳,就这个啊……来来来,把他们叫过来,赶紧弄完回家去,我老头子也耗了大半宿,累的不行。”老人一边说一边起身拍了拍衣衫,让月芸初把人招呼过来。
少年少女们被招到老人面前,各个看着月芸初面露不解,“咳咳,不是要找须臾老人么,怎么见着了就发傻了呢,叫人啊。”月芸初看着一群犯傻的孩子们,微微有点不满道。
闻言,月天喻、月曌,略作思考后相视而笑,似乎明白了大致情况,同时躬身向老人作辑。其余几人面面相窥,虽云里雾里,但也跟着作辑,只是月峥性子直,终忍不住撞了撞月芸初的胳膊,小声问道:“姑姑,这位老先生便是须臾老人?”
月芸初瞟他一样,唇形不动的小声答道:“你说呢?要不我带你们来干嘛?”
月峥睁大眼睛,虽有猜测但是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这,这,这气质感觉和容貌变化似乎有些大啊……
老人看着他们一副不信的样子和小声的嘀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有疑惑也正常,那月桂树下之人不是老朽,只是找来的替身,他平日替人摸骨看相,做个易容换身衣服,装扮起来倒是不难,难的是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月峥闻言有些脸红,又不太甘心,语速颇快的说道:“老人家既然安好,何故愚弄众人,大伙儿都是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一睹须臾老人真容,您找个假的冒充,似乎有悖礼道。”
“放肆。”月芸初怒目而语,气不打一处来“平时日是太惯着你们了么,怎可如此无礼,宫中教的礼仪规矩就是让你如此说话的?还不赶紧道歉。”说完,推着月峥来到老人面前。
老人先是听了月峥的话,微微一愣,还未及开口便被月芸初抢白,看着月峥满面通红,又一副颇为倔强的样子,笑着摆了摆手。
月天喻见此微微作辑“舍弟性子直白不懂事,却心思不坏,请前辈莫怪。”
看着眼前的少年,须臾老人抚了抚须,又看向月峥道:“老朽知道小公子并无恶意,只是老朽又不是面容娇嫩的年轻人,小公子可想过那众人所要的究竟是一睹真容还是一睹真容之后的有所求?老朽年事已高,属实没有精力去应对,何况传言之中也是要有缘人才得以赐福,老朽觉得此刻你们能站在这里便是今日的有缘人,若不是此前计划,未必如此,万事皆有因,万事皆有果,小公子以为如何?”
经老人点拨,月峥已有所悟,他不是不通事理的纨绔皇子,只是有时候想事情过于直白简单,此时虽有些别扭,却开始开口道:“前辈莫怪,是晚辈思虑不周,刚刚言语冲撞之处,望前辈海涵。”
月曌见状也拱手道:“须臾前辈不怪我等唐突来访,扰前辈清修,已是晚辈之幸,更何况皮相常有,骨相难寻,前辈风骨气度非常人能级,而我等资历尚浅仍需历练,多谢前辈赐教。”
须臾老人听闻此话不禁多看了月曌两眼,神色却又恢复之前的散漫“小子莫要奉承我,没什么赐教的,不过活得久了。”这话说得较之前更为不客气,直接称呼南月二皇子“小子”,月峥也意外的看了看月曌,不明白须臾老人是什么意思,刚刚自己失礼在先,他还和颜悦色相对,月曌对他礼仪相待,他却如此态度,难道果真是上了年纪就阴晴不定?
但月曌此时却神色未变,唇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情绪神色也没有因此异常,须臾老人见状暗暗点头,心底多了几分赞许,不等众人再开口,转身到榕树干后取出几只“祈天灯”交给月芸初。
月芸初将灯两人一盏的发出去,除去她自己,七个人三盏灯,独独剩下了月天喻没有,他微微一笑说着不要紧,“我与姑姑一起看着便好。”
月曌见状,走向月天喻,“大哥与阿铮一起吧,我心无所求,只求母妃安好,由阿铮祈福也一样的。”说完欲将手中的灯给他,月天喻却推辞没接,看着一派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须臾老人又出声道:“无须推却,小子哪个心中有所期盼便接了这灯,剩下的一人,我便赠他一语。”
二人闻言,都有些难办,听起来祈福和得赠语差不多,但实则祈福讲究心诚则灵,但须臾老人赠言,今生恐难再得,此刻这灯到底谁拿似乎都不太好。
月芸初见此,欲开口,却接到了须臾老人飞来的眼神,顿时禁了声。片刻后,月天喻唇角带笑,欲从月曌手中接过灯,月曌却抓紧边沿,没有松开,一时间气氛更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