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连绵,白云环绕,山涧溪水潺潺,石壁偶有清泉叮咚作响。
在山林,溪涧两旁,坚硬的岩层上,大量盘根错节,根根相连的野生桂花树,仅依靠岩石上浅浅的泥层,向着山林深处昂扬生长,花开时节香飘千里。
此处名为“阴阳山”,横跨南月、东玉两国,南月常年多雨得名阴山,东玉四季分明即为阳山。
虽常年绿树成荫,山水动人,却因时而惊雷劈山,人迹罕至,鬼神传说不胫而走。
山脚的老榕树下,身着灰色布衣的老人,倚靠着手杖,对着一群奶娃娃,神思飘远的讲述古老的山间传说。
“相传千百年前,阴阳山还只是一片湖泊,上空俯瞰呈葫芦形,可吸收天地精华,灵气四溢。
一支可与天地对话的神秘部落临湖定居。
这部落,每隔百年,会诞生一位神行者,作为将来的司祭,承担起凡人与天神沟通的媒介。
但凡专心修道结缘,便可容颜常驻;大成者,参透天机即可应劫长生;更甚者,有仙缘还可羽化升仙。
只是,该部落对神行者有一条禁忌……
便是,‘可入凡尘,却不可动凡心’,代代神行者皆以此为戒,相安无事百年,却也无人能参透天机,渡劫长生……”
“爷爷……后来呢?那部落如今去哪了”
听着,小奶娃奶声奶气的问话,老人抚了抚须,微微一笑,道:“这部落在百年前便消失了,在此之前,部落里曾诞下过第十位神行者。
据传,他出生时天降异象,此后生长神速,满月时,模样已同龆龀孩童一般,不过周岁,便成了少年郎。
他的仙缘神力,为历代巅峰,不过数年,便已大成,原本他继任司祭后该是部落的鼎盛之际,但,谁知……”
“晚辈冒昧,敢问老先生,可知这山中有一处名为‘仙人谷’的地方?”一道清润爽朗的声音打断了老人的故事。
老人闻声,神思一顿,微微蹙眉,转头只一眼便愣住。
面前,不过弱冠年华的年轻人,身着月白素罗袍,腰系玉带,泛着光泽的黑色长发被一支玉色骨簪松松绾起。
面容白皙俊美,却不失贵气,琥珀色的眼眸散发着浓浓的暖意,专注的神色,似是在期待答案。
“啊……”
“哇……好漂亮的哥哥啊”
一群奶娃娃们,随着老人看向来人,有的呆愣,有的惊讶,竟然忘了追问故事的后半段。
“爷爷,小哥哥问您话呢”一个年级稍大的丫头,红着脸,拽了拽老人的袖子。
老人回神,面色略带尴尬,道:“咳嗯……传说中倒是没有。”
心道,这年轻人气息不似常人,于是眼眸半眯看了片刻,想了想又道:
“不过,老朽不才,知道点传说以外的……”
“那不知老先生,可否行个方便,与晚辈指点一二,如何能寻得这仙人谷?”
“老朽冒昧,敢问公子缘何要入此山,寻那仙人谷?”
“还债。”
闻此,老人眸色不明的看着年轻人,并未开口。
年轻人见此,笑了笑,抬手作辑。
“与人有约,不敢负,还望老先生……成全。”
老人收回视线,眼睑垂下,幽幽说到:“老朽,曾在夜间见过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沿着溪涧进出……”
说完,老人神色一转,对着一群孩童逗趣,哈哈笑道:“不过,或许是山鬼开路也不一定,老朽讲了多年神话故事……公子也不必当真。
山内常有鬼神之说,村子里无人敢入,有没有的也无人知晓。”
“多谢老先生,晚辈告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年轻人眼底一片晶亮,道谢后缓步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灰衣老人起身拍拍衣服,哄散了围坐的孩童们。
四下无人后,跳上榕树枝头,自皮布袋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镜,指尖轻点镜面。
一团青蓝色光晕覆盖之后,镜面原本的铜色似急速腐蚀剥落,逐渐露出如肉眼所见一般的清晰画面。
镜中所出现的,竟是刚刚的年轻人,此时他行走在前往阴山的小路上,并无异常。
唯一与现实不同的是,镜中的他,周身散发着耀眼的七彩光晕。
而此时,还在树上的灰衣老人,浑身一震,眼底精光四溢。
“果然如此,呵呵……”
“不枉我,等候多年啊,终于……是来了。”
呢喃自语间,他右手抚上双眼,唇角含笑,肩膀微微颤动着。
山林,溪涧深处,桂花林延深至水源尽头,有一石壁,下方藤蔓覆盖浓密,不细看,无从得知那处隐藏的洞穴。
穿过一片漆黑,视野豁然开朗,阳光肆意倾洒,绿草葱郁、花团树木繁盛。
空气中,荡漾着鲜花、草木的清香,气息交织,令人痴醉。
一里地外,桂花、桃花、杏花依次成林,此时,林间远处似有袅袅炊烟飘散。
“若缘……若缘……若缘……啊…………若缘……”
在藤蔓支起凉棚之下,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躺在一张竹椅上,一边挥扇乘凉,一边有节奏的对着前方木屋叫嚷。
里屋,床上
摊开的被子,随着底下人的呼吸,轻微的上下。
被子里的人,闻声动了动,在无休止的“催命符”中,逐渐醒来,随后有些烦躁的翻腾了两下。
最后认命的跳下床,踩上还沾着泥点的布鞋,走到木屋外。
瞪着还未睡饱的小眼神,对着凉棚下的人无奈的答道:
“臭老道,我昨日后半夜才回来,药膳的食材收拾完炖上才睡的,你就不能行行好,放我多休息会。”
闻言,老道坐起身,看着神色稍显倦怠却依旧娇俏的女童。
她黑漆漆的杏眸泛着一股轻灵之气,两颊此时稍稍鼓着,朱唇不满的嘟起,煞是可爱,隐约可见日后明艳之姿。
此时,他虽心有不忍,却依旧眉目含笑,声音略微柔化:
“若缘……若缘……我-饿-了!”
被称为若缘的小姑娘,心底一阵无语问天,败下阵来。
耷着脑袋走到室外的灶炉前,看一眼炖着的汤锅,然后捡起干草生起另一边的灶台烧水做饭
她有时也想不通,她一个身体不过幼学的孩童,这老道怎么就忍心天天这么摧残她。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竟然还都能忍受,毕竟两人相依为命十年,早已似亲人一般。
所以,无论臭老道怎么使唤她,她也不曾真的生气,心里只是隐隐觉得,像上辈子亏欠了他,或许这辈子她是来还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