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生无可恋啊。”今儿一大早,夜灵芝就从西院那头蹿进夜惊鸿的房间里,开口就是这句话。
夜惊鸿正坐在脚凳上对镜梳妆。
她闻言,放下手中的细齿篦子,转身冲夜灵芝嫣然一笑:“又怎么了?”
自从两位同病相怜的穿越老乡相认后,夜灵芝一改自己闷吞的个性,每天都特别积极地往夜惊鸿这儿跑。
任氏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讶异,毕竟她虽与东院大姑娘夜惊鸿交情不深,但也知那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不过她看着女儿越发神采飞扬的小脸,心里头主意一转,还是决定撒手不管。
于是每天清晨,夜府的奴仆婢子们都能惊讶地看见,府里的夜四姑娘夜灵芝,总是雷打不动地穿梭与东西两院间的小径上。
她不但蹦蹦跳跳,还哼着奇奇怪怪的曲调,真是一副乐不思蜀的撒欢模样。
夜惊鸿也知她在夜府压抑多年后,渐渐恢复原本的开朗个性,所以哪怕她总是开些略微过火的玩笑,夜惊鸿一般也不会与她较真。
虽然夜惊鸿自己也年岁不大,可夜灵芝在她眼中,也还是个孩子呢!
但今日却是不同。
夜灵芝一进来,就小脸一跨,又垂头又叹气的,沮丧地很。
她往屋里的贵妃榻上四仰八叉地一扑,不停哀嚎道:“要死了要死了!再这么下去,我还是干脆一抹脖子,看自己还能不能穿回去吧!”
夜惊鸿摇摇头。
她从脚凳上起身,大步走到还在死啊活的夜灵芝面前,一掌下去,将她的小屁股拍得“啪啪”响。
“啊!痛!”夜灵芝被打地眼泪花花,马上捂着被打痛的小屁股从榻上跳了下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夜惊鸿,呜呜地控诉她道:“你怎么下手那么重啊?为什么要打我啊?”
“不惜命!”夜惊鸿这种一直在刀尖上过活的人,最讨厌那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了。
哪怕知道夜灵芝不过说说丧气话罢了,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水葱儿似的手指,狠狠戳她的大脑门。
夜灵芝撇嘴,看着夜惊鸿一副怒其不争的嫌弃模样,仿佛下一子看见,自己前世总是围着围裙举着锅铲,喜欢骂的她狗血淋头的亲妈,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由两眼一酸,又忍不住扑进夜惊鸿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惊鸿姊,我好想家,好想妈妈啊……”
夜惊鸿原本准备推开她的。
可一听她这么悲伤地哭泣,伸出的手,最后还是无奈地缩了回去。
“行了,别哭了。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夜惊鸿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硬邦邦地说着,抬手一下一下温柔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如同抚摸着一只受伤的小奶狗。
夜灵芝抱着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嗦着鼻涕,往夜惊鸿的胸前左右用力那么一擦,才松开胳膊,准备开开心心地用早膳了。
夜惊鸿低头一看,自己胸襟上濡湿的那一片,脑门上立刻暴起一根青筋。
她看着自己打人的那只手,深深后悔,自己方才还是下手打得太轻了。
就该把这熊孩子的屁股打烂!
“咦?惊鸿姊?你怎么还不过来吃东西啊?再不过来,我把这小汤包都吃了哦!”
夜灵芝完全没觉得,自己方才做了多么过份的事,还是热情单纯地冲她招手。
她嘴里叼着一个圆滚滚的小汤包,一张被泪水糊得满脸都是斑驳痕迹的脸上,两眼瞪地湿漉漉的,水灵极了。
夜惊鸿深吸一口气。
罢了罢了,不过还是个做事不走心的孩子罢了。
她释然一笑,也走到紫檀贴皮圆桌前,拿起筷子,准备用膳。
夜灵芝狼吞虎咽下一只汤包后,望着桌面上的蝴蝶芝麻包、蛋黄小酥卷、鸭肉小云吞还有其他众多的美食,使劲地咽咽口水,对站在一旁的蜜香翘起大拇指:“光看着就这么诱人了,蜜香你真厉害。”
一大早就捯饬了满满一桌美味佳肴的蜜香,看着夜灵芝嘴馋的小样儿,捂嘴偷乐。
可夜灵芝又吃了两口鸭肉小云吞后,便臭着脸将筷子一扔,哭丧着脸说道:“吃饱了,吃饱了,不吃了。”
“怎么回事?”夜惊鸿见夜灵芝欲言又止,便秉退了蜜香和果香,压低声音问道:“你今天一过来就精神不对,究竟出了何事?”
夜灵芝欲哭无泪,将头往桌子上一搁,叹气道:“唉,还不是我那娘,想要为我相看人家了,不但不许我多吃东西,天天让院里的丫鬟盯着我的筷头看,这两天还准备拉我出府,选购衣料,为我做几套能出门看的衣服呢!”
“你看看我才多大啊?”夜灵芝摸摸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再转头瞄了瞄夜惊鸿胸前的波涛,立刻倍受刺激地从凳子往上一蹿,仰头大声哭喊道:“不活了不活了!这么早就想把我嫁出去,我那老娘,就是传说中的辣手摧花大娘啊!”
“行了,别太激动了。”夜惊鸿赶紧扯着她的衣袖,一把将她扯回坐凳上。
夜惊鸿见她瞬间就萎靡了,便认真与她分析道:“按照东璃国的律法,女子十五及笄后便可成婚。而你今天才过十三,走完那套繁琐冗杂的六礼程序,也差不多要十五了,那时成婚岁数正好。”
“我估摸着你娘就是这么盘算的,所以才急着带你相看人家。”
“不过话说回来……”夜惊鸿的美目看了看桌上的芝麻小包,又往夜灵芝身上轻飘飘地一瞥,勾唇微笑:“你……确实还太小了呢。”
夜灵芝第一次被夜惊鸿怼地哑口无言。
“我问你,你真不想这么快就出嫁吗?”夜惊鸿试探她道。
夜灵芝一提“嫁人”这事,就特别抵触。
她满脸憎恶,干脆将一只脚搭在右侧空着的木凳上,撸起两臂的袖子,就开始对夜惊鸿痛诉自己的内心实感:“我知道,在这边世界里三妻四妾是法律允许的,我也没办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