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楚楚伸手扶她起来，“妹妹怕嫁入王府，会不习惯吗？”

颜疏雨点头，既然她已经帮忙找好理由，自己干嘛拒绝呢？于是，她顺着纪楚楚的话说下去：“妾听说王爷素来冷酷，实在太害怕了，特别是夜深人静时，一时想不开，就……就……”

“姐姐当年嫁给王爷，也是这般，”纪楚楚掩嘴失笑，“妹妹别怕，王爷虽然不爱说话，但到底是个良善之人。“

颜疏雨想起逃婚那夜，他二话不说的一巴掌，现在想起来，感觉脸上还火辣辣地痛，本不想回话，但是看到纪楚楚一双温柔似水的含情目，舍不得拒绝，只好配合地笑了一下。

纪楚楚随即展露笑颜，温和又苦口婆心地劝说：“既然你已嫁入王府，想劳什子自己，多为王爷着想才是。”

她不厌其烦地嘱咐，听得颜疏雨心里直泛恶心，但是无可奈何生在王府，为了保命，只好遵守各种泯灭人性的规矩，老老实实点头，“王妃教训得极是，妾知错。”

纪楚楚说了几句话，便觉得乏了，微微阖眼，摆手示意颜疏雨告退，“姐姐乏了，妹妹退下吧。”

“是。”颜疏雨恭敬地行礼，倒着走了几步，才敢转身背对纪楚楚，快步离开。

她看到青梧青枫都是这么做的，谨慎些总是好的，对于纪楚楚来说，小妾与下人没有任何区别。

她对自己再好，也不能弥补地位悬殊，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走得远了，青枫见到三生屋只剩个影子，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主子，您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规矩一点也没错，刚才奴婢与青梧在一旁看得可紧张了，就怕您出什么差错，惹王妃不高兴。”

颜疏雨笑而不答。

走了许久还没到长情轩，颜疏雨不由得怀疑她俩是不是走错了，青枫摇摇头，“方才您是心急，所以才觉得没这么远。”

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颜疏雨认栽，沉默走了一段路，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方才凶巴巴的侍女，是王妃的贴身侍女？”

青梧点头，“王妃有许多贴身侍女，甘棠不过其中之一。”

颜疏雨恍然大悟，有这么多侍女，应该无暇察觉甘棠这样的恶仆，毕竟甘棠对王妃毕恭毕敬，就连她看了，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两副面孔把握得如此准确，我自愧不如。”

青梧弯弯的柳眉一挑，脱口而出：“主子认为并非王妃指使？”

颜疏雨毫不犹豫点头，“王妃如此善良，又如此可怜，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话音落下，颜疏雨想起纪楚楚温柔的笑容，“连自己心爱的男人也要分一半给别的女人，试问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强装大度罢了。”

青梧瞥了一眼侧妃，努努嘴，欲言又止，最终咽下想说的话。

青枫左顾右盼，提醒主子注意分寸，当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颜疏雨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点点头，加快脚步离开雅香荷塘。

此方多是无情人。

颜疏雨苦笑了一声，推开房门，青枫乖巧倒了一杯茶给她解渴，颜疏雨浅抿一口，微微皱眉，与王妃的苏含香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也罢，也罢，谁叫自己只是个侧妃，只能认栽，颜疏雨微微仰头，将茶水畅快地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不经意看到青枫青梧错愕的神情，疑惑问道：“发生什么事？”

青枫指了主子，结巴得几度说不出话，“主子，您……粗鲁了些。”

颜疏雨才想起这事，不由得恼恨，她又不是生来的大家闺秀，外人面前可以装一会，长时间就不行了。

面对青梧青枫的疑惑，她只好搬出失忆做借口，她们到底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容易相信自己，也容易糊弄，但是别人的话，可就没有那么好骗了。

颜疏雨端着空空的茶杯想得出神，青枫斗胆伸出手在主子面前晃了晃，颜疏雨回过神，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笑容，举止自信，“你们担心什么，我还是我。”

青梧与青枫面面相觑，青枫挠挠头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决定相信主子。

反正主子是她们的天，她们不为主子着想，还能为了谁？青梧说道:“奴婢担忧王爷见着，您千万记得收敛。”

“知道了。”颜疏雨神情肃穆地答应，关乎性命的事情，她自然会小心谨慎。

青枫瞟了一眼天色，回首对主子说道：“主子，奴婢烧些热水，您沐浴过后还得在王府转转，熟悉周遭环境也好，以免去了不该去的房间，逾越了规矩。”

颜疏雨感到诧异，她们不是她的陪嫁丫鬟吗？按理说与她同一天进王府，不可能对王府知道得一清二楚。

青梧洞悉她的心思，解惑道：“主子有所不知，皇上怕主子觉得人生地不熟，住不惯王府，特意差遣奴婢在王府住几天，王爷派管家带奴婢们转了一圈，所以知晓甚清。”

颜疏雨心生疑惑，怎么感觉不管什么事，一提到皇上就变得诡谲起来，怎么会有这么个规矩，而且王爷还大大方方或者逼不得已，总之接受了？

“主子如果没什么事，奴婢就去烧水了。”青枫说道。

颜疏雨懒懒地点头应了，青梧在主子身后收拾床铺，发觉锦被薄了些，快要入冬了，她想问主子是否可以典当嫁妆过冬，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颜疏雨瞄了一眼，见她踌躇地来回打量角落里的木箱，掩嘴失笑，她明白处境，也不为难她们，指了不远处的木箱，故意问道：“我的嫁妆？”

青梧点头，忽然明白主子看透她的心思，脸红地低头，颜疏雨不甚在意，径自说道：“取来用吧。”

“哎。”青梧闷闷地答应了，总觉着是自己受不了苦，要拿主子的嫁妆去典当，心里怪不是滋味。

“你啊，少胡思乱想。”青梧听到主子的声音，立即回首，只见主子淡淡地笑，不由自主抚上脸颊，她的心思有这么明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