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枫一愣,长长地叹了一声,怅然道:“我去烧热水。”
青梧点头,催促青枫快一点之后,走到架子前取下绣花筐,翻出剪子,一点一点剪开主子的衣裳,发现有些细碎的布料已经嵌入肉里,忍不住掉眼泪,一颗颗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她心疼地喃喃自语:“好在主子昏迷,不至于再受此痛。”
此时耳边传来青枫的脚步声,她捧着一盆烧得火红的炭走进来,“我之前见到郎中帮王爷治狩猎的伤,剪子和针都需用火红的炭烧一烧。”
青梧点了点头,回忆起初春的时候,管家带领她们入住王府,一一介绍时,好像提过此事,便点了点头,接过炭盆放在地上,催促青枫快去烧热水,主子的伤口需要清洗。
青枫满口答应,快步走出房间,“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她折返回来一看,原本在桌上待得好好的白止不见踪影,招呼了一声青梧,青梧答道:“方才还在,我没太注意,也罢,别管了,救主子要紧。”
青枫提起裙摆,一路小跑来到小厨房,取了一把蒲扇用力扇火,口里情不自禁念叨:“快点,快点。”
想去拿捣药罐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看到一团脏兮兮的东西衔着几棵草踉踉跄跄走过来,青枫既好奇又害怕,从灶底拿出烧得正旺的柴对准门口,“你别乱来,我……我会打死你的。”
它不为所动,仍继续往这边走,青枫忐忑地站在原地,哆嗦了一会,定睛一看,那样一边银白一边深海蓝的眼睛,不是白止吗?
青枫随手将柴塞入灶里,快步走到白止身边,抱起它,“你去哪里了?怎么滚得脏兮兮全身都是土。”
白止吐出嘴里脏兮兮的草,虚弱地伸出爪子指了指颜疏雨的房间,青枫娇躯一震,狐疑问道:“给主子的?”
白止很不耐烦,跳起来一爪子呼上青枫的脸,指了指水缸,青枫来不及细想来不及茫然,当然也来不及擦去脸上黑乎乎猫爪印,走到水缸旁认认真真地清洗脏草。
她很快认出是止血草,心里欢喜不已,快步跑到灶台——赫然看见白止嘟着小嘴可劲地吹灶火,原本快灭了的灶火熊熊燃烧。
白止回首,火光映出它轻蔑的眼神,青枫着实吓得不轻,往后倒了一步,指着白止,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要成精吗?”
白止耷拉着头,趴在地上,精神萎靡,腹部渗出一点血,青枫顺手拿起准备好的铜壶,装了一些热水之后,将止血草放在白止身上后,一手抱起白止,一手拿铜炉,急匆匆赶往主子房间。
推开房门的时候,青梧也剪下最后一丝布料,随手丢到地上,导致整个房间充满血腥味。
但是青枫很理解,毕竟处理伤口还来不及,哪里有空管什么残渣布料,她过一会,总会适应的。
青梧起身想去接过铜壶,却被青枫怀里抱着的白止吓了一跳,怎么脏成这样,连青枫的衣裳都染黑了。
青枫放下铜壶之后,拿起止血草扬了扬,“你先帮主子清洗伤口,我捣碎止血草后,帮白止洗个澡。”
青梧满口答应,青枫取来捣药罐,很快弄碎了止血草,然而,白止还是嫌她慢,时不时扬起猫爪要打她,青枫哭笑不得,扭头对青梧说道:“这猫可能要成精了。”
白止跳下桌子,雄赳赳气昂昂准备回窝睡觉,青枫将药汁放到青梧身边,顺手提起白止,摸了摸铜壶的水,还剩下一半,应该够用了。
白止发现青枫企图,挥舞着爪子,拼命挣扎,抓伤青枫的手背,青枫气恼极了,吼叫道:“再不听话,直接扔水里!”
白止闻此言,忽然安静下来,然后抱住青枫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似是恳求,青枫不为所动,拿起干净的白布沾水往它身上招呼。
“你要是不听话,主子会丢你出去,然后被王妃抓住,会打死你的。”
白止听到王妃两个字,打了个哆嗦,然后瞄了一眼趴在床上的颜疏雨,鼓起勇气一点点往装满水的铜盆挪。
此时,颜疏雨的伤口也已经清洗完毕,青梧拿出剪好的布条,敷上止血草,缠了一圈,生怕她着凉,又盖了一层轻薄的被子,加了很多木炭,做完这些,长长舒出一口气。
已经做了她们所有能做的,主子能不能醒,全看造化了。
“所幸快要入冬,伤口不易化脓。”青枫说道,顺手拿起一块布,擦干净白止身上的水,放它到火盆旁边取暖。
白止耷拉着头,显得更加萎靡,青梧笑道:“难为它了。”
青枫抚着白止的尾巴,笑道:“或许,主子救它真是救对了。”
“王府的日子孤寂,有只猫陪伴会好过些。”
青枫不知该怎么回答,也就不出声了,离开长情轩前往厨下取晚膳。
在青梧与青枫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入冬的时候,颜疏雨终于睁开眼睛,看到青梧在一旁绣花,嘶哑着问道:“青梧,我睡了几天?”
青梧欣喜若狂,立即丢下绣花框跑到床边,“您已经睡了小半个月,奴婢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还好,还好。”
颜疏雨看到青梧喜极而泣,嘴角微微上扬,“好了,我这不是醒了了吗?该高兴啊,哭什么。”
青梧抹去泪水,“主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厨下取些膳食来。”
“我口渴,先倒杯水。”
“是。”青梧乖巧地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主子,看她咕咚咕咚喝下,看来渴得厉害,又倒了两杯,才跑出去,说什么要让青枫知道,省得她担心。
颜疏雨任由她离开,看见白止睡在身边,忍不住抚它的身子,它的毛发已经重新长出来了,白得很刺眼,“怪不得我在梦中总感觉有白乎乎的光,原来是你啊,小白止。”
白止睁开眼睛,嫌弃地挪了挪身子,颜疏雨扑哧笑出声,“你躲得再远,我也知道是你在帮我暖被窝。”
白止瞄了一声,伸爪推开她的手,恰好露出腹部的绷带,颜疏雨疑惑不已,它先前的腹部的伤不是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