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从回忆中走了出来，将手洗了干净，才转身，曹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子建……”阿洛将后面一个字咽进了喉咙里，“原来是四公子。四公子怎么在这儿？”

曹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睇了阿洛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明晚家宴，父亲让我告知你，让你出席。”

“噢，家宴？”阿洛有一丝讶异。毕竟阿洛只是妾室，家宴这样的场合，她去参加还是有点不妥。

曹植的语气里带了点不屑，却也有些好奇，他说道：“也不知道你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允许你参加家宴！”

阿洛被曹植的话逗笑：“这话你该去问你的父亲才是！”

曹植竟然说不出话来。

阿洛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她上前一步，盯着曹植看。他的眼睛还是如以前那般清澈，九年的时间，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四公子，你觉得我美吗？”阿洛问道。

曹植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或者说，我和那甄宓比，谁更美？”

“甄姐姐的容颜，岂是你能比的！”曹植有些轻蔑地一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阿洛也笑了，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世人皆爱那美丽的皮囊，谁又在乎那皮囊里面包裹的到底是怎样的人心呢？”阿洛说道，“所以你们男人爱的，都是那一张脸，不管性格，不论人品，哪怕是完全不同的灵魂，只要一张脸便够了。”

“你，你何出此言？”曹植有些疑惑。

“难道不是吗？”阿洛反问。见曹植没有回答，阿洛刚刚有些激动的心情慢慢又平复了下来——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她早就心如止水，可是当面对眼前的一幕幕，又回想起以前，有时候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罢了，都是虚无。”阿洛自嘲地一笑，又道，“就不耽误四公子了，我先回去了。”

阿洛正要走，却瞧着曹丕往这边走了过来。她心生一计，见桂花花瓣随风掉了些在曹植的头上，伸手便将它摘了下来。

或许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又或许是这个动作阿洛完成得过于自然，曹植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任由着阿洛做完这些。

“花瓣落下来了，我帮你摘一下。”阿洛平淡地说道。

而这一个动作，也被走过来的曹丕尽收眼底。他的心里竟然有无名怒火涌起，促使他径直走到阿洛的身边。

“你刚刚对宓儿做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曹丕扼住阿洛的手腕，狠狠地说道。

手腕传过来的疼痛让阿洛的眉头蹙了蹙，她依然带着微笑，镇定地回答道：“公子，妾身刚刚已经解释过了，不是妾身所为，公子不也处罚了那个丫鬟了吗？”

“怎么，二嫂怎么了……”曹植这才回过神来，担心地问道。

曹丕没有看曹植，一双阴骘的眸子定格在阿洛的脸上。“心思复杂却故作单纯，我这位郭夫人似乎与四弟很要好啊。”

“二哥……”

“四公子英俊潇洒，文采过人，妾身不过是仰慕四公子的名气罢了。”阿洛抢先应道。

曹植一怔，随即警惕地看了阿洛一眼——这个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从未在他面前说起过什么仰慕。

“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曹丕冷冷地说道。

阿洛故作讶异：“妾身的身份？妾身是公子您刚刚娶过门的妾室，怕是公子常常忘了吧。”

半晌，曹丕没有说话，正当曹植想要打破这一幕沉寂的时候，曹丕突然上前一步，将阿洛环抱而起，往阿洛住的院子走去。

“既然你想要，那我就给你。”曹丕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目光冰冷地注视前方，仿佛怀里抱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件物品或者说玩物。

阿洛抬眼，仰视着他的侧颜，几年未见，下巴左侧竟然添了一处刀疤，容颜也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似乎有什么记忆从脑海里闪过，好像是他们初遇那年，他抱着她跳上了洛水的竹筏的情景。可是那天他的眼神里闪着光，她看他的目光也充满了惊喜和悸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阿洛突然撇头，看向身后的曹植，他正一脸错愕地看着这边，阿洛勾唇，冲他粲然一笑。

曹植杵在了原地，他有些莫名的慌乱——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