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八年腊月，曹宪、曹节、曹华三姐妹被送入汉宫，封为夫人。

建安十九年五月，刘璋投降，刘备获益州；同年十一月，曹操逼献帝废黜伏寿皇后，改立曹节为后。

又是一年雪落时，阿洛穿着披风，在院子里看雪。雪花大片大片飘落，静谧又汹涌。

“伏寿被赐死了吗？”阿洛问。

司马懿刚刚听到消息，便匆匆来到了阿洛这里。

“是……夫人所预言的，都一一实现了。”

阿洛勾唇，道：“前几月，荀攸也过世了，魏公身边的人才一个一个地陨落，看来，先生的锦绣前程即将到来。”

“夫人能这般说，想必真的是司马懿的运气到了。”司马懿应道。

“好好跟着曹丕吧，他终将是太子。”

司马懿一怔，其实阿洛选择嫁给曹丕，司马懿就猜到了一些，可是当听到这样的话被阿洛斩钉截铁地说出来时，他还是掩盖不住自己惊讶的神情。

“别忘了我说过的，要给他最好的，然后全部夺走。”阿洛的笑容古怪，让司马懿都有些毛骨悚然。

“洛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洛回头看去，曹丕正朝着这边走来，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下官见过二殿下……”司马懿忙忙行礼。

曹丕略有惊疑：“仲达也在这里？”

“司马先生是来给我送春华夫人做的糕点来了。”阿洛笑盈盈地应道，脸上没有一丝慌张的神色。她走上前去，很是自然地挽住曹丕的胳膊。

曹丕不疑有他，笑道：“仲达家的糕点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啊！”

“殿下见笑了……”司马懿讪笑，一边悄悄去看阿洛，只见她眼波微转间尽是柔情蜜意，完全一改刚刚那冷漠的模样，这转瞬而来的变化实在令他惊叹。

“子桓可是有什么开心事要与洛儿分享？”阿洛问道。

一年来，阿洛与曹丕心照不宣地相处着，连称呼也有所改变，在旁人看上去也算恩爱有加。而甄宓在受了那次打击后消停了不少，刻意避着阿洛，也不知在暗自图谋着什么。

曹丕看了司马懿一眼，道：“此事我也正要告与仲达，正好仲达也在这里，我就一同说了吧。”

“什么事？”阿洛不解地问道。

“父亲已经准许出军征战汉中，并同意我与仲达随军前行！”曹丕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抑制的欣喜。

“真的？魏公同意了？”司马懿也是大喜的模样。

“嗯！”曹丕点点头。

阿洛勾唇，含笑道：“汉中是重要的战略之地，它接近于关中，但又属于蜀地，这就意味着它既可以北上讨伐中原，也可以南下进吞蜀地，如若想夺取天下，这可是必争之地。”

“夫人分析得很是在理。”司马懿颔首称是。

曹丕禁不住内心的喜悦，赞赏地看了看阿洛，又冲着司马懿道：“上个月洛儿便与我商量此事，提醒我先下手为强，这次父亲一回来，我便主动请缨，果然成了！”

司马懿忙忙说道：“还好二殿下下手快，仲达听说，杨修那厮也在为四殿下谋划此事……”

阿洛一怔，想来也是很长时间没有看到曹植了，倒是他的妻子崔氏经常往这边跑，与那甄宓走得很近。

“仲达觉得此行有多少把握？”曹丕问道。

“九成。”司马懿应道，“守城的张鲁，我倒是略有耳闻。张鲁是五斗米教的传人，五斗米教本身跟道家的思想有很大的共同点，他们都主张以更柔顺的办法去处理问题。既然我军对汉中势在必得，张鲁即使抵抗，也很难有更好结果，所以他必不会与我军硬碰硬。”

曹丕点点头，司马懿说的正是他所想的。更何况他们还有汉室的身份，名正言顺，若在他们和刘备中选一个，张鲁必会选择投靠他们。

“殿下，此行大胜，必将为殿下册立太子添一份胜算。”司马懿低声说道。

曹丕抿唇，并没有说话。

“殿下，仲达还有一事想与殿下商议。”司马懿又道。

曹丕应道：“洛儿不是外人，你尽可说便是。”

司马懿暗自惊叹，这个郭夫人果然很有手段，曹丕连军事要情也能与其分享，看来是对她深信不疑了。

“殿下，刘备以欺诈和武力俘虏了刘璋，在蜀人尚未归附前，就出兵远方争夺江陵，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若是我军在汉中显威，益州就会惊慌，我军再趁机进兵、兵临城下，益州势必土崩瓦解！”司马懿说道。

曹丕也很是认同司马懿的说法，称赞道：“仲达此言甚是！到时候攻下汉中，我便与你一同向父亲进言，伟业可期！”

“司马先生果然厉害。”阿洛接过话茬，唇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不过，我倒觉得父亲不会答应你们的这个请求。”

“为何？”曹丕与司马懿不约而同地问道。

为何，因为她已经知道结局了啊……阿洛在心里笑，却不讲出来，只神秘兮兮地说道：“要不我们来打个赌？”

看着曹丕与司马懿疑惑的神情，阿洛继续说道：“若父亲答应了你们的请求，出兵攻打益州，我便听你们差遣；若是父亲不答应，你们各要替我办一件事！”

“夫人说笑了，仲达哪里敢差遣夫人啊……”司马懿笑道。

“那子桓，你与我打赌可好？”阿洛问道。

曹丕狐疑地看了阿洛一眼，他虽然也知道她思维敏捷，才华过人，但是这次的形势分明，他不信父亲不会趁胜出击。

“好，那我便与你打赌，若我输了，我答应为你办任何事情——若你输了，你就每日给我做一碗汤饼，如何？”曹丕道。

“噗——”阿洛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做的汤饼还不如春华夫人的十分之一好，你确定要吃？”

曹丕没有回答，司马懿倒是接过了话茬，道：“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夫人做的，在殿下眼里自然是最好的。”

这话一出口，曹丕和阿洛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有些尴尬，又有些莫名的情愫触动。

雪花飘落，覆盖了一切喧嚣与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