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之夜的海面上,波涛汹涌,暗黑险恶,气势狰狞。一叶苇舟,忽而被抛上浪巅,忽而便跌入谷底;姚铁跟姚玲置身船中,兄妹俩后背紧紧抵靠着,两手死命地抓住船沿,身心陷入绝望的恐惧之中
突然,一个可怖的巨浪压过来,小舟被打翻在水底。姚铁在水下拼命地挣扎上浮。当他在水面露出脑袋,隐约看见姚玲在不远处的水面挣扎着,还凄厉地呼喊着“哥,哥!救我!”他满心想朝姚玲游过去,嘴里也想喊叫什么,但他就是游不动,也喊不出,心中充满了一种无以明状的难受。
正在这时,一个大浪朝姚玲兜头打下去,姚玲顿时没了喊声和踪影,急得他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
“玲子!”
——这一次,姚铁喊出了声来。而随着这一声喊出口,他也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做的恶梦一场,现实的他正躺在自己新家的被窝里。
从恶梦中醒来的姚铁,头上和身上都是大汗淋漓,心脏一时仍在突突地直跳。
他眨眨眼睛,定了定神,这才寻思起来:妹妹姚玲明天就要出嫁了,今天亲戚们相约来给姚玲“填箱”,他本该要去老家那边帮父亲照料客人的。可他正巧感冒得厉害,头晕脑胀的支持不住,无奈就只得吃了些药,遵医嘱在家里睡觉发汗。
姚铁醒来后,感觉身上和头脑轻松了许多。但他并没有马上起床的打算,只是懒怠地动了动酸疼乏力的身体,闭了眼睛,吁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姚铁结婚已有一个多月了,前几天才刚刚跟父亲分了家,开始独自撑门立户过日子。
可以说,他不惜让妹妹姚玲去转亲给换来的日子——他以前心想意盼的日子,现在他已是过上了。但过上了个人小日月的他,这时却发现日子并非是他从前所想象、所渴望的那种样子;
首先一点,就是他跟父亲合伙干的那铁匠生意。以前,他只是简单地以为,自己只要结了婚跟父亲分开家,那他也就独立自由了。自己待在酒鬼父亲身边这么些年,跟父亲相处的也实在是够了,到时候他一定要离开父亲,自己去随便干点什么都可以,反正只要能离开父亲就行。
但真正事到临头细一寻思,他便觉得:弟弟小江既然已经学了木匠,不可能半途而废来接过他的班,跟上父亲打铁去——换句话说,只要是他不跟父亲干了,那父亲的铁匠生意势必就得停火拉倒。而父亲还就指靠着这门手艺喝酒成仙呢!以他对父亲的了解,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一旦他提出不跟父亲干了,父亲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父亲不气得给他上房揭瓦、一顿铁锤把他的“小狗窝”给砸个稀巴烂,那才叫见鬼呢!
况且,他自小就是被父亲吓大的。有些事情,平日自己心里随便想想还可以,可真是到了要实际上去面对父亲,他还实在是缺乏一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胆量与勇气。
因此,跟父亲散伙的这件事,他只有自己心里想起来闷闷不乐而已,嘴上并不敢对父亲提出来。
至于婚姻生活,他觉得现实跟他希望的也不一样——简直有些大相径庭!在他的心意中,他希望的夫妻生活应该是男欢女爱,和和美美的,至少也得能让他找到一种温馨的感觉。
但是,自从他和辫子结婚后,他就没见过辫子对他露出过笑模样来,总是淡漠之中还老有一种怯生生的畏缩神情!虽然对他在床上的任何要求,辫子的表现是逆来顺受,不敢违拗,无条件的依从于他,但他老是还就感到不满意,觉得辫子对他总还缺少点什么。
因为这,他往往刚在辫子的肉体上满足了自己的欲望之下,心理上就会突然间泛起一种兴味索然的败兴与无趣。他是觉得辫子缺少一种对他的热情?还是辫子有什么让他感觉到一种迫不得已的不情愿呢?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他本来就身强体壮,欲望又相当强烈,一当意识到辫子对他似乎不是那麽贴皮贴骨的心甘情愿,他更是想占有她,以满足自己内心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感。因为这,他要求辫子每天晚上都要脱光了跟他一头睡;这样,一来是他只要想跟辫子发生关系,随时都方便;二来是,他把一个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他的女人搂在怀里,他似乎觉得他就拥有了这个女人的一切!
辫子呢?面对姚铁的百般折腾,不敢违抗,只得由他折腾,有泪也只好往肚子里流。
而对于姚铁的数度斥责“就会哭丧着个脸”,以辫子的心性,觉得自己既然已跟了他,自己也不想跟他闹别扭,惹他气恼不高兴,但从新婚之日开始,姚铁就让辫子心生怯惧,一看到姚铁,一当被姚铁搂在怀里或者压在身下,辫子心里不禁产生不出男欢女爱地那种喜悦感觉,还会泛起一种莫名的凉意与反感,只是迫于无奈,麻木从之,勉强应付罢了,实在难以高兴起来。
尤其是当姚铁变着法子地折腾时,那每每粗硬简单的动作,倒是让辫子常常只有想哭的份
姚铁躺在被窝里,过了不知多久,他睁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应该是日落时分了,他感觉身上的汗也已发散的差不多,肚子里似乎也有点饿的感觉,于是他打算起床。
姚铁坐起上身穿了棉袄,没有急于下床,他想先抽支烟再说。
当他从左边衣袋里往外掏烟,无意间带出了三十元钱。他拿着这三十元钱,寻思起什么来,一时显得踌躇为难
终于,似乎是决定了什么,他把那三十元钱郑重地折叠好,放进了右边的上衣口袋里,这才开始拿出烟卷抽烟,边抽边寻思事情。
但是,刚抽了没几口,他便被呛得一阵剧烈的咳嗽,脸儿都憋得通红——这使他没好气地将手里的烟卷一把摔在了床前的地上!
院门响动,不用猜,姚铁也知道是辫子回来了。
不一会,辫子出现在里间里。
掀开门帘进来里间,一见姚铁坐在被窝里不说不动,辫子眼帘一低,稍一迟疑,随后开口问道:
“起来了?二婶让我给你带回来一点饭菜,现在还热着,你这会吃吗?”
姚铁似乎是没听见辫子的话,没有直接回应什么,而是张嘴问辫子道:
“我今天感冒没家去,你跟爹说了没有?”
一听这问话,辫子似乎一下有点难于回答似地。沉吟了一下,辫子这才嗫嚅地:
“我、我跟二婶说了,让二婶、、”
没等辫子说完,姚铁腾地一下就火了,瞪起了眼来,冲辫子吼道:
“你长着嘴干啥用的?就知道吃饭的!你自己不会去说呀?娘的!”
辫子闯了祸似地低脸不语,一时也不敢走开。
其实,辫子何尝不知道自己这麽做会让姚铁不高兴。但是,本来就胆小而又脸皮薄的辫子,自从嫁进这姚家门,正如一看到姚铁就心跳、就不会发笑一样,辫子每当一看到那个整天满嘴喷着酒气,动不动就冒出“操他闺女”这句顺口溜的酒鬼公爹,她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一听到酒鬼公爹说话她就不禁瘆得慌。因而不到万不得已,辫子实在是不想自己去面对。
况且辫子估计到自己要是把姚铁感冒在家不能出来的这话说给公爹,那酒鬼公爹指不定会对她说出啥难听的话来,让她脸上挂不住。
于是,辫子想来想去,最后只得打定主意去求助二婶、、
果不其然的是,当二婶去替辫子向姚铁匠“告假”时,那酒鬼铁匠真就是出言不逊,说什么:
“什么他娘的感冒!出息的!整天迷迷瞪瞪的没别的事了,真当成蜜罐子了?死了都不知咋死的!”
当时辫子在门外听到这话,禁不住就是心跳耳热,慌忙走开去、、
姚铁冲辫子发了几句火,也就懒得再搭理,只是一把掀开被子,没好气地穿衣下床,出了屋往外走去。
屋外,到处还有一层没有化完的积雪。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寒”,这日落时分的空气自有一种清冷的肃杀。
姚铁从屋里刚一出来,禁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但他缩了缩脖子,并没停住脚步,只是一直走出院门去了。
屋里的辫子,见姚铁气呼呼往外走,一时即不敢问什么,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她的下身里突然有些异样之感。凭以往的感觉,似乎是月经来了;
辫子的月经一向都来得很准时。按上月来的时间算,这个月应该是前几天就该来了,但一直拖到现在才来。
原本辫子还觉得,这个月拖了好几天还没来事,说不定自己这是有了吧,现在看来不是这麽回事。
辫子不敢怠慢,赶紧就到床铺枕头底下去找卫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