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倚霞殿似乎真的有鬼,因为她们好像听到了恶鬼生生嚎叫,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凝香妹妹,不会是真的闹鬼吧!”芝兰拖着瑟瑟发抖的身躯,趴在叶凝香身后,惊恐地问道。
叶凝香故作镇定,拍了拍芝兰的肩膀,笑着说道:“不会的,就算是皇后的鬼魂在此处徘徊,她也不会来这样吓我们的。”
就在这时叶凝香就好像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抬起了灯笼仔细朝斜前方看去。芝兰刚要说话,却被叶凝香一个手势阻止了,接着芝兰也看着叶凝香看去的方向,顿时嘴巴张得老大,因为在这条路的尽头拐角处竟然显露出少许白色的纱裙。
而这纱裙正随着时强时弱的风顺势摆动,分明不是鬼魂的衣裳。细细听去,这一声声的呜呜嚎叫声似乎也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叶凝香害怕打草惊蛇,故意熄灭了灯笼,与芝兰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如做贼一般,悄悄来到了那藏在拐角处的人身后。
这人身着白衣,从背影上看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叶凝香和芝兰站在她身后时,她还在专心致志地哭泣,竟根本没有发现叶凝香和芝兰的存在。
叶凝香故意清了清嗓子,那人才发现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两个人。女子慌张地转过身,见是前些时日皇上亲自册封的叶御侍,本就挂满泪痕的脸上显得更加惊恐,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不停发抖。
“叶……叶大人。”女子低着头,一边啜泣,一边小声说道。
这时,叶凝香瞧见这女子的前面还放了一个小铜盆,盆中还放着几张没烧干净的纸钱。
“你是哪个宫里的,大半夜在这里是做什么?”叶凝香阴沉着脸,十分严厉地问道。
“奴婢,奴婢……”这女子大概是太过紧张,竟然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叶凝香敛去原先严厉的面容,蹲下身,很温柔地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关切地说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奴婢冬雨是林太妃宫中的粗使宫女,半夜来到这里是……”说到此处,她又痛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平静下来,继续道:“是为了祭拜我那前几日刚刚冤死的好姐妹春雪。”
“冤死?你为何如此肯定她就是冤死的?”
“我与春雪同时进宫,又同在齐太妃宫中伺候,春雪向来身体康健,怎么可能突然暴毙身亡!”说到此处,冬雨再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呜呜痛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叶凝香站起身,恢复先前严厉的姿态,严肃问道:“你可知在皇宫中烧纸钱祭拜死人是个什么罪名?”
“叶大人饶命,冬雨不敢了,冬雨再也不敢了!”冬雨一边抓着叶凝香的裙摆,一边哭诉请求着。
叶凝香转头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冬雨,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帮你主持公道,若春雪真是含冤而死,我自会为她洗刷冤屈。至于你,明知我今夜会来倚霞殿,却故意在此处祭拜春雪吸引我的注意,倒是个有心机的丫头。不过毕竟是犯了宫中大忌,明日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便去浣衣局报到吧!”
听了叶凝香前面的话,冬雨本以为她会饶了她的罪责,却不想叶凝香虽没要了她的命,却也给了她重重的惩罚,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怨气,不过想到她好姐妹的冤屈还要依靠叶凝香洗刷,于是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朝着叶凝香连连磕头谢恩。
第二日,叶凝香先是上报慕景沅说倚霞殿的鬼神之说纯属无稽之谈,之所以闹得皇宫满城风雨无非是宫里人闲的没事嚼舌根的结果,接着借助慕景沅的皇帝之名,她又将各宫主事召集到昭阳殿,一脸严肃地告诉这些主事,如果今后还有闹鬼传言,一切罪责都由这些人承担。
这些主事对于叶凝香对于自己的警告自是万分不服,但是迫于皇帝慕景沅的撑腰,这些人不得已地流露顺从之色然后纷纷谨慎小心地退出了昭阳殿。
待这些人离去后,叶凝香恭敬地跪在慕景沅面前,面上露出乞求之色,“皇上,凝香有事相求,还望皇上能够答应。”
慕景沅看着叶凝香跪下来求自己,当即蹲下身一边拉起叶凝香,一边有些急切地问道:“叶凝香,你快说是什么事让你这样上心,不过不论什么事,朕都答应你!”
“凝香昨日听说齐太妃宫中有个宫女前些时日突然暴毙身亡,凝香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还望皇上能够准许凝香彻查此事!”
慕景沅听到此事可能与齐太妃有关,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不过随后便微笑着说道:“好,你尽管去查,遇到任何困难有朕给你撑腰。”
接着慕景沅思忖一会儿,拉住叶凝香的手臂,胸有成竹地说道:“叶凝香,虽说你现在是二品女官可毕竟与外朝官员不同,朕可为你设立个鉴察司,专供你查处宫廷内外的违法之事。”
叶凝香本想着慕景沅不会回绝自己,没想到他竟肯为了自己多加一个行政机构,内心震惊好一会儿才磕头朝慕景沅谢恩。
慕景沅笑了笑说:“叶凝香,你别以为我是为了报恩才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做,你有才干,能文能武,最重要的是不归属于朝中的任何一派,朕需要你替朕扫除朕独揽大权的障碍。”慕景沅郑重地拍了拍叶凝香的肩膀,继续道:“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是,凝香定不辜负皇上期望。”
接下来的几日,在慕景沅的指示下,离国凭空多了一个叫鉴察司的机构,这个机构的主事自然便是叶凝香,其他成员也都是与离国官场毫无关系的人。这个机构明着是为了纠正离国的贪腐之风,实则是为了帮助慕景沅扫除异己,稳坐帝位。
在魏询的帮助下,鉴察司很快就组建完成,成了令离国官场闻风丧胆的新机构。待一切安稳后,叶凝香在魏询的陪同下进入内务府,不说半句废话直接要来了春雪的人事卷宗,以及她死后埋骨的地点。
按着卷宗所写,这春雪生于朔州普通农户之家,倒是同她初入宫时的好姐妹苏青青是同乡,平日里性格沉稳,知书达理,从未结下什么仇怨,而且也从未生过什么重病。
对春雪有了详细的了解后,叶凝香和魏询带着几个新招录的鉴察司手下前往离皇宫最近的西山,按着内务府说的地点找到了春雪的埋尸处。
叶凝香和魏询现在春雪的墓前燃了几炷香,恭敬地磕了头,随后便吩咐手下开馆验尸。
距离春雪死亡大概也过了小半个月,揭开棺椁的一瞬,浓重刺鼻的恶臭铺面而来,使得叶凝香阵阵作呕,就在她快要吐出来时,一个散发着清新茶香的香包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魏询笑呵呵地说道:“看来凝香从前一定从没见过这样的尸体,这香包是我亲自调配的,最有益于凝神安气,止呕吐了。你就先在旁边歇息歇息,闻闻这香包,这边的一切都包在我的身上。”
虽说叶凝香只是轻轻点头以示赞同,不过她的心中却十分惊奇,这样一个书生气十足的人竟然还会调香,听他话的意思似乎他还会验尸。这让叶凝香对于魏询这个人生出浓烈的好奇之心。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魏询胸有成竹地来到叶凝香面前,说道:“从春雪高度腐败的皮肉上看并未察觉什么异常,不过我刚刚将她一只手臂上的腐肉剔去,竟发现她的骨骼成暗黑色。”
叶凝香瞪大了眼睛,似乎在问这又证明了什么,只听魏询继续说道:“这说明她并非生了恶疾而亡,而是被毒死的。”
“你并非仵作,这样的结论你可肯定?”许是这些时日与魏询接触久了,叶凝香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看门见山地质疑魏询验尸的能力。
魏询却不恼怒,笑了笑说道:“凝香,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在进入大理寺之前一直在在刑部为官,整日工作的内容就是跟在离国横死的尸体打交道。我虽不是真正的仵作,不过整个刑部的仵作却都归我管理。时间久了自然也就练出了验尸的本领。”
“呵呵,魏兄,是我多虑了。”听魏询这样说,叶凝香对于魏询更加崇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回应道。
既然查出春雪之死另有蹊跷,叶凝香半点没有迟疑,吩咐属下将春雪的尸体抬回大理寺。
不过刚刚进了大理寺的大门,叶凝香便发觉这大理寺似乎与平日不同。带着尸体朝内院走了几步,叶凝香却发现面前突然多出许多身着官服的人,而站在中间的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神情傲慢,似乎丝毫没有将这个鉴察司长放在眼里。
叶凝香刚想出言教训这个仪态狂妄之徒,却不想身旁的魏询竟恭敬地朝那人鞠了一大躬,随后说道:“不知林大人大驾光临,魏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正当叶凝香心中疑惑这魏询口中的林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时,这位林大人很是轻蔑地看着叶凝香,然后摆了个手势,他带来的手下便一句话不说直接将春雪的尸体截留住。
“叶大人,下官刑部尚书林昶,奉太后之命彻查宫女春雪死亡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