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然听到付漫香说自己是“襄王八旗的贵族”时,心里不由一惊。
逸王爷,名叫慕容逸,是先皇的第二个儿子。当今皇上排行老四,在皇上刚刚登基,就封逸王爷为襄王。只不过是因为逸王爷在先皇时就是王爷,所以逸王的名号还是在京中都叫的惯的,才会有那么多人没有改口吧。再者,其中或许也包括逸王不接受现在皇上的封号。而逸王在朝中一向以贤王闻名,如今这个贤王屡次三番去公然违抗新皇的旨意,这在朝中也分成了两派,一派在明面上支持皇帝慕容修,另一派在暗地里支持逸王慕容逸。
付漫香是襄王旗下的贵族,就说明付宰相也是逸王的人。看来逸王在朝中影响委实不小。就是这样的影响,恐怕也会引得当今皇上的忌惮把。
她摇了摇头,严重噬满杀意。她一定要查出当年逸王爷究竟是为了什么杀她全家,然后她再亲手毁掉这个东西,一点点的让他看着他辛辛苦苦建立的东西毁于一旦!她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失去!
既然付漫香是付丞相放在后宫中的希望,那么,就从她先开始吧......看来,她要从长计议才好。
月然想着这些事情,一夜未眠。
第二天,就有两个宫女敲开她们的房门,当着月然和灵儿面说:“奴婢欣瑜,奴婢雪央,给两位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月然问道:“你们是干什么来的?可有什么事?”
两个宫女对视了一眼,那个叫欣瑜的宫女道:“奴婢们是按照规矩来伺候两位小主的。”
采女实际就已经算是皇上的妃嫔了,所以自然是要有人伺候的。灵儿反应快,指着欣瑜对月然道:“姐姐,那我就选她了。”月然点点头,道:“好。”
于是灵儿就拉着那个欣瑜去屏风后面她自己的房间,而月然还在正厅发呆。
“小主。”雪央小声道:“一会不是让各位小主到院子里集合么?小主不用梳洗一番?让奴婢来帮小主吧。”
“好。”月然回神,如今,一步都不能错。
“各位如今已经是采女了,也是个正经的小主了,从今天起的五天时间,就由奴婢带领大家学习,第一日学习宫规,第二日刺绣,第三日......”一个新的嬷嬷在这十个人面前走动,十个人排成一排,安安静静的听着教习嬷嬷的话。
每个人如今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差错。
就这样,月然度过了难熬又充实的两天时间,想着自己还有三天就是最后一次的选拔,所以月然还是不敢有懈怠,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稍有一步行差踏错,就会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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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鸟鸣带有些许的泥土香味,看似又是个美好的一天。月然每天早上都这样想。她起身,唤来了雪央。经过一番梳洗,换上了她喜欢的衣服。
采女就是不同于秀女,可以穿自己喜欢的衣服,不用像秀女那样,穿统一的秀女服。
还没等月然准备好,院子里一个深入骨髓的尖叫突然炸开。月然听到了,灵儿也听到了,二人紧忙出去。
只见隔壁的门开着,那个尖叫的宫女呆坐在门前瑟瑟发抖。月然急忙上前问那宫女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宫女指了指里面,摇了摇头:“奴婢今早在等刘小主和苏小主起床,谁知二人今天出奇的没有早起,我以为是两位小主昨日聊天太晚了,贪睡。没想到推门进到里间却看到...看到...”她于是哭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
见那宫女瑟瑟发抖,灵儿就要进去看个究竟,被月然拉住:“一起进去。”
两人一起进到正厅,绕过屏风,有窗户的那个房间门开着,里面根本没人。另一个房间因为没有窗户,所以一直亮着灯,诡异的气氛传来,灵儿不由得往月然身边凑了凑。透过连接着外间走廊窗户上的窗纸可以看到里面仍然有烛火在跳动,里面微微摇曳着的一个影子让月然以为是窗帘被风吹的现象,但又想到,这个房间不是没有窗户的么?等走到门边看到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二人并不想透过门缝看,灵儿于是伸出已经微微发颤的手,将门推开。
当灵儿看到门内的景象时,忍不住尖叫,一把扑到月然怀里。
只见半空中微微摇曳着的是一具吊死的尸体,脸白的吓人,眼睛瞪得老圆,手上身上全是已经变为暗红色的血。不过好像不是她自己的血。而另一具,则躺在床榻上,也是双眼圆睁,身上插着一个刺绣用的剪刀......整个房间充斥着血腥味,弥漫着的血延伸到门口的门槛边。
月然不想再看这骇人的一幕,忙拉着灵儿出了门外,只见那个小宫女头上全是鲜血,已经死了。想必她是怕受牵连,自尽了吧。现在门外全都是太监和宫女,远处的几个采女还在议论纷纷,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看到她们两个出来,那些人忙问怎么了。
月然头也不抬,径直回了房间:“死了。”
两个采女的死,是由于一个嫉妒另一个所以将其杀害,而后又畏罪自杀。那名宫女即使不自尽,也会因为照顾不周而送命,所以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灵儿自那以后就一直发着低烧。月然陪伴在侧。直到第二日清晨,她终于开始转好。
月然长呼了口气,后天就是选拔了,灵儿总算醒了。她于是对灵儿道:“没事了。你刚刚恢复,还需要休息。”她紧紧攥住灵儿的手:“睡吧。”
灵儿流泪:“我一想到隔壁曾经有两具尸体,就睡不着。”月然叹了口气,对她道:“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姐姐,”灵儿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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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因为这个事件,闹得人心惶惶,无奈没有任何有效证据,此时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嬷嬷也曾旁敲侧击警告过各位采女,所以一时也相安无事,渐渐也就迎来了画像大选。
灵儿的精气神已经完全恢复,但是只要再提那日的事情,总会有些心有余悸。所幸整个储秀宫都避而不谈此事,此事也就渐渐被人们淡忘。
早上两人依旧是照常梳洗,月然的打扮和那天弹琴的打扮一模一样,灵儿又像那天一样加上了一朵白茉莉。因为生病,她脸色有一些白,所以用了点胭脂。
画像的过程可谓枯燥至极,倒是月然可以在画师身后看看他画画的技巧。有几个采女为了让画师将她们画的美一些,就向画室行贿。画师也是不冷不热的接受。但是出奇的付漫香和张千音倒是没有行贿。当然,月然和灵儿都没有行贿,因为月然总感觉有猫腻。
终于轮到灵儿了,只见她手挽一把巧扇,笑得纯真。期间居然有一只蝴蝶被灵儿鬓边的茉莉吸引,停在了她的鬓边。于是这只蝴蝶也被画师画到了画上。
轮到月然了,她于是也学着灵儿的笑,坐了半个时辰。
等到画完了,采女们都站成一排,嬷嬷果然点出几个人名,罚抄宫规一百遍。
月然是知道那滋味的,想当初她抄五十遍宫规时,可是连着抄了两天两夜,而被罚一百遍的陈若锦,则是将自己关在房间五六天。
宫规共有一百零九条,每一条都有数百字,月然那段时间真是崩溃了,抄宫规抄到手抽筋。不过幸亏有灵儿帮忙的几十遍,她也避免了手折掉的下场。
月然突然开始同情那些行贿的采女。但是她可不同情陈若锦。想到陈若锦还要被罚一百遍宫规,月然突然有一些幸灾乐祸。
如今,就等着那些受罚的采女能不能被选上了,如果被选上了,那几个人就可以离开储秀宫而免于受罚,否则等你做了宫女,还是依旧要挨罚的。月然这样想着,却丝毫不知身后有双怨恨的眼睛在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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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紫宸殿。
慕容修眯着眼,看着龙案上摊着的画像——月然的画像。只不过如今画像上的月然脸上,多了颗痣。
她的脸上什么时候多了颗痣?
小全子进来看到的就是皇上黑炭似的脸,心说不是时候,但进来就进来了只好硬着头皮:“皇上,奴才已经查到,和杜小主较为要好的是一位叫赵灵儿的采女。”小全子找了找那些画像,最后拿起一个鬓边有蝴蝶飞舞的采女的画像,道:“皇上。就是她了。”
慕容修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小全子刚要下去,就见到桌上的那张画,“咦”了一声:“这不是杜小主么,怎么脸上多了颗痣?这画师也太不小心了,奴才去叫他过来?”
“不必了,”慕容修再次看了看那画,“恐怕是旁人有意为之吧,算了。”
小全子应了一声:“奴才告退。”
这一夜,月然注定无眠,不知道到底结果如何,她下床,看了看灵儿,她也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