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奕笑着,眼神里却毫无笑意。他避而不谈,道:“多日不见,姑娘美貌依旧。”
月然自是没有闲心逢迎这些话,只是又问道:“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贺奕依旧心不在焉,淡淡道,“杜姑娘看来是不想让我在这啊。”
月然笑道,“怎么会呢,陛下富有一国,能纡尊降贵来我这小院,我这已经是蓬荜生辉了,怎会不想让您来呢?”
贺奕听罢却冷笑道:“多日不见,姑娘这说假话蒙人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这场面话可见是没少说罢?”
月然笑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明的锐气,却笑着道:“敢问陛下,您身边的初一,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从不离开陛下左右。但为什么现在没有见到他呢?”
贺奕道:“怎么,听你这话,是想见初一多过朕了?”
月然微微一笑,“陛下言重了。”
“那么,”贺奕突然上前一步,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进,他用一种暧昧至极的语气道,“这么说,姑娘想见到朕了?”
她被这样轻浮的举动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眼中全是被戏弄的怒气,但还是强自压了下去,问道:“您怎么会找到这来?”
贺奕轻浮一笑,道:“天下还没有朕找不到的人。”
月然挑眉,她看着贺奕的笑容,心下却没了成算。
她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但是,贺奕是为什么只身一人就敢出现在她面前,实在让她想不通。
贺奕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笑着道:“杜姑娘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月然道,“什么问题?”
贺奕依旧是用那副轻挑的笑容,道:“朕问你,你想见到朕了吗?”
月然被激怒,她冷冷道:“陛下请自重。”
贺奕哈哈大笑,却没再说话,而是端起屋子里的茶盏,到了一杯茶后,一饮而尽。
月然淡淡的笑,却依旧追问道:“陛下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贺奕眉头一皱,笑道:“怎么,难道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
月然陪笑,“陛下严重了,如果陛下信得过民女,自然民女愿为陛下分忧。”
贺奕一笑,道:“你是瑞国的人,又不是我迟国的百姓,朕可不敢越俎代庖。要么,不说你们的皇帝,就连你们那个逸王,都会让朕不得安生。”
月然道:“既然陛下来了,不就是来找民女的吗?却为何避重就轻,答非所问?既然如此,那陛下就自便吧。”月然似乎是真的生了气,将贺奕晾在一边,自顾自的收拾起行李来。
贺奕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最后也只是说一句,“杜姑娘,最近是多事之秋,小心。”
月然不明所以,想要转头去问,却发现身后已经是人去无踪。
月然皱眉,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个一个,话都也不说全的……”
她虽然是百思不解,但是总归是可以放下一段紧绷的神经,好好放松放松了。这件事也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直到当天晚上,她才真真正正见识到了,她早已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将她除之而后快。也第一次见识到了,除去杀了她全家的人之外,另外的虎豹豺狼。
——————————
她估摸着雨书即使是受命再回来,也要是明天晚上,这段时间她也不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装作无知无觉的样子。她坐在桌前思索了一会,突然道,“出来吧。”
此时她已经将银针拔了出来,现在也觉得身上舒畅了不少,变能感觉出有两股极其细微的呼吸声在附近,却无论怎么分辨,也无法辨别出方向。
两个暗卫霎时出现,半跪在她面前,“主子请吩咐。”
月然想了想,有些嘲讽的笑道:“你们的主子也不是我,犯不着这么叫我,我与你们并无不同,你我都是为了同一个人办事的,自然身份并无不同。”她看着两个人微愣的神色,继续道:“你们虽是奉命保护我,但也不必太将我当回事儿,很多时候你们的处境,要比我危险的多。”
两个暗卫其中的一个答道:“姑娘言重。我们兄弟二人奉主子之命来保护姑娘,自然是会拼上性命也要让姑娘平安的。”
月然听了这话,心中不知为何涌上酸楚,“何须你们拼上性命呢?横竖都是一起办差事的,谁比谁金贵的了?”她稳了稳心神,问道:“刚才听你们说,你们是兄弟?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们姓什么?之前的处境多有不便,如今正好认识一下,也免得到时候的许多麻烦。”
两个暗卫对视一眼,其中看起来较为稳重的答道:“回姑娘,我叫渡江,是哥哥,他是渡雨,是弟弟。”
“渡江,渡雨。这名字起的到像是有故事的。”她思索了片刻,问:“你们这名字,是谁给取的啊?”
渡雨此时回答道:“没有什么故事。只不过是主子当初一时兴起,便起了这两个名字。”
慕容修起的啊……月然想到那个面色终日阴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心下不由得一沉。
他们兄弟果真是骨肉血亲,竟然连皱眉毛的样子都那么相似。性格都是那么风淡云轻,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又仿佛什么都想要………
她看着面前这两个暗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二人要做了这样刀上行走的营生,但是,既然是一起共事,她又怎么会踩着别人的命......
想到这里,她毅然道:“渡江,你刚才说的,要拼了性命也要保我,其实是不对的。”
她顿了顿,“我想对你们说,谁的命都是爹娘给的,既然我们是一起办事,那我们的命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你们既然是兄弟,那一定会彼此照应,没必要非要豁出了你们的命来保我这个陌生人的命。若是日后真的有了风险,那也是并肩作战,绝没有要牺牲你们来保全我的道理。你们记住了吗?”她叹气,“我生在小地方,自然也不懂暗卫应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但我知道,人的生命是宝贵的。所以,别为了不必要的理由而轻易的牺牲。活着是最重要的。”
渡江渡雨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开始做暗卫起,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为主子牺牲,去做那些承担性命危险的事情,那就是他们的本分。更何况谈论什么平等,什么不必要的牺牲。他们被那句并肩作战深深触动,都低下了头。
月然继续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要向你们卖好。而是真心诚意的告诉你们,就算今后,真的发生了十分需要豁出命的事情,你们也要时刻想着我今天的话,永远都是我们一起协力,而不是你们为我牺牲。我有你们帮着,我们一起做事,这样是最好的。”
两个暗卫躬身行礼,似乎感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