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宛初只感受到身体在快速下坠,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迷糊中她似乎看见一个身影在朝她飞过来,将她牢牢抱住。二人一同滚下了山崖,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感到浑身酸痛,她检查了下,发现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却并没有受多少皮外伤。
她看了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在山崖深底,而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君弘晋。
她慌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有呼吸,。便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伤得很重,整个人昏迷不醒,在跟她一同掉下山崖时他一直在用身体保护着她不被岩石划伤,因而将自己弄得浑身血肉模糊。
云宛初小心翼翼地将他移至河边的平地上,拿出帕子用河水浸湿,为他擦去脸上、身上的血迹。即使是在昏迷中,他的手仍是紧紧地握住自己的佩剑不放,眉头紧皱。这个人,无论任何时候,警觉性都是那么高。
白秋离从小因为父兄的关系学得点疗伤的医术,从前在宫里时也教会了云宛初。她为他把了下脉,检查了下全身,所幸并无骨折。只是他身上仍旧有流血,她只得将自己的裙角撕成一条条,从周围找来止血的药草,用石子捣碎了 ,敷在伤口上,用布条包扎止血。
君弘晋的背上、胸前都有伤,她只得红着脸脱下他的衣服来为他敷药。她这才发现他的身上尽是新伤旧痕遍布,看得她触目惊心。这个少年,以前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生死拼杀。
上好了药,她为他穿好衣服。跑了很远找来充饥的野果,又喂他喝了些水。此时天渐渐黑了,为防止有野兽的侵袭,云宛初找来了木柴升起了火,这样也便于君弘晋的手下找到他们。
她解下自己的斗篷,披在他身上,看见他双目紧闭的脸,早已褪去了杀戮时的肃杀之气。此刻看起来竟还有点落寞和虚弱。
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其实他长得真的很好看,丰神俊朗,像谪仙一般。实在难以想象他是一个杀人那样狠厉的武将。还有他的睫毛……云宛初不自觉伸出手指去轻搓他的睫毛。
可真长啊。
“唔。”昏迷中的君弘晋忽然喃了一声,似是不舒服地转了下身体。云宛初一惊,忙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她慌了神,拼命地想要抽回手。昏迷中的君弘晋有些痛苦地呻 吟了声,却仍是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云宛初停止了挣扎,小心地看着他。“喂,你醒了吗?”
君弘晋仍是闭着眼,迷迷糊糊中呢喃出了一个词,让云宛初彻底狠不下心挣开他的手了。
“母妃……”
母妃?是他的母亲么?云宛初深深地凝着他。
君弘晋,你还有母亲在等着你回去么?还是,你也像我一样,再也没有母亲了……
可是……她的心忽然一凛。她的母妃,她的国家,不就是被眼前这个人毁灭的吗?即使他不是主谋,可他的手上,该是沾了多少留国士兵的血。
想到此,云宛初眼里不禁闪过一丝狠芒,另一只手不由自主攀上了他的脖颈。
不知为何,方才在昏迷中还那般警觉的他现在竟毫不知觉,头甚至无意识地往她的手臂轻轻靠了过去,那样的神态,像个被遗弃的小孩子一样委屈又温顺。
云宛初心中纠结,钳在他脖颈处的手再也使不下力半分。
她痛苦地闭上眼,她这才开始诧异,若说发现有埋伏告诉他是为了保全自己和王羡。那么这次摔下山崖,她完全可以不管不顾他而自行离去。可是……
君弘晋,你们毁掉了我的一切。可是你为什么,又要两次舍命救我?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夜沉沉,心事想得太累了,人也就睡着了。
第二日天亮,云宛初醒来,发现君弘晋已经苏醒。他靠坐在树下,右手抵着剑撑在地上,目光无焦距地望着前方。
云宛初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脸,忙将一头青丝遮住容颜。但是她不确定他是否已经认出她。
“你……醒了?”云宛初小心翼翼地唤他。
“嗯。”他简言道。过了会儿又问她:“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多谢你救我。”
“嗯。”君弘晋撑着剑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太重而身体不稳又差点倒下。
“哎!不要动,你现在还很虚弱。”云宛初忙伸手去搀扶他。
君弘晋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脸色低沉看不清他的表情。“天还没亮吗?”他问。
“呃?云宛初抬头看了看升起的太阳。“天已经大亮了呀!”
“……”君弘晋脸色忽然愈发暗沉。
云宛初有些惊异,她小心地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毫无反应。
她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忙伸手捂住嘴。
“你,你的眼睛……”
“……”君弘晋仍旧沉着脸,不发一言。
她伸手为他探了探脉,犹疑着用手指轻轻掰了他的眼皮查看了下。他并没有抵触,一动不动地任她检查。
“你可能是跌落山崖时受到撞击导致的视线损伤,我们得赶快上去找人医治才行,不然……”
不然可能会永远失明。
“可是你的身体……”云宛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现在受伤还很严重,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爬上山去。
“我的部下如今应该还在四处寻找我们,只是我现在行动不便,还要劳烦姑娘到周围去查看下地形。”
“好。”云宛初答应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不知道我是谁?”
君弘晋偏了偏头,似是带着疑问。
“没什么,我现在就去查看下,你呆在这里好好休息。”云宛初说着,快步离开了。
她走了半天,大概记了下四周的地形,并未曾发现有人。她用石子在沿路的树上做了标记,又采摘了些野果和草药,便返回去了。
远远地,她看见君弘晋坐在树下,旁边升起了柴火,那上面,竟然还架着两只烤麻雀。
“这、这是?”她有些惊奇。
“将就着吃吧。”
“你不是……看不见么?怎么还能抓到麻雀?”
君弘晋眉头一挑,抓起旁边一块小石子向前面一弹,一只野山鸡扑凌凌地摔了下来。
云宛初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去把它捡回来,明天的食物。”君弘晋嘴角微微勾起。
这个人,笑起来还真是,极好看。
云宛初乖乖地上前去把野山鸡抱了回来,君弘晋将烤好的麻雀递给了她,自己拿起另一只默默地吃了起来。
云宛初也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之前从未吃过这样的食物,虽然没有放任何调味,但是烧烤的技艺很纯熟,麻雀的羽毛内脏都去得干干净净,烤出来的肉质极鲜美。可以看出他是常有这种野外的生活经验。
云宛初偷偷拿眼看他,这个人,跟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真的很不同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