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才明白,原来裁衣刺绣有这么多讲究的。”素芸将一根金丝线穿进针眼里,感叹道。
成为学婢后,她们在司制司见识了天下最华丽珍贵的布帛丝线,素芸听着带她们的曹掌制一样一样介绍,眼睛都发直了,其他宫女也一样。她们首先要学会辨认各种珍贵的布料丝线和金银珠玉,才能开始参加衣裳的制作。
女子天生对这些就敏感喜爱,不过短短时日,新学婢要记住这些种类繁多的东西还是让她们焦头烂额。这其中唯有云宛初气定神闲,各种珠玉丝帛,辨认起来如数家珍,连曹掌制都惊讶不已。
“我不过是记忆力比较好,这些东西从前确实没见过。”面对曹掌制和其他的询问,云宛初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我见过比这些好的多了去了,公主的傲气上了来,她在心里头有些嗤之以鼻。若不是怕找惹祸端,本宫不仅辨别得一清二楚,还能将这些东西的成色品次都给你们一一道出来。
“也不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独立负责一件衣裙的制作呢?”看着曹掌制为她们展示各种宫装的设计图样,以及她最新给史婕妤做的一条团蝶百花云锦裙,其中一位学婢满心羡艳道。
“有呀,你现在不是在做三等宫女的裙子嘛?一天两条做得可快了呢。”素芸打趣她。
“就你话多,”那学婢气得要去挠她,“你明知我说的是娘娘的裙子。”
素芸把腰往旁边一闪,嬉笑着躲掉了。曹掌制含笑眼看她们,假愠道:“看来掖庭局教你们的规矩都被风吹到九霄云了,成天这么不知轻重,那些娘娘的衣裙多么金贵,怎么放心交给你们去弄。”
“那是曹掌制人美心善,知您对我们好才敢在您面前笑闹笑闹,他日咱若是真能得了那些给娘娘做裙子的活,定会兢兢业业,不敢出丝毫差错,绝不给您丢脸子。”她们恭维道。
“这是绝对要记住的,”笑归笑,曹掌制还是正色告诫她们。“给上面的主子做的衣服,绝对不能出差错,否则一次差错,都可能要了你们的小命。”曹掌制将手在自己脖子上这么一比。
这一天黄典制吩咐她们司制司的几位女史学婢去绣房参观学习。
绣房隶属司制司,里面专门养着一批专做刺绣的绣娘,几乎都是梁国民间的刺绣大家。司制司的女官女史也是要做刺绣的,因此红司制规定司制司宫人每个月要有三天到绣房专门学习,司制典制们也时常会去跟绣娘探讨研究新花样。很多宫人们做衣裙刺绣的部分都会在绣房进行。
云宛初踏进绣房时,看见其中一个绣娘的身影颇为熟悉,而这时那绣娘也看见了她。是锦时。
锦时脸上既惊又喜,她有些激动地开口:“白……”
云宛初抢先一步快速上前挽住她的手,欣然道:“我叫荆睿娘,早就听闻姐姐绣工了得,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指点才是。”
锦时有些不知所措,见云宛初朝自己使眼色,心下有些转了过来,遂也笑着拍拍她的手:“哪里哪里,我定会尽我所能。”
两人不再说话,众学婢都开始向绣房的绣娘学习讨教。云宛初和几个人站在锦时跟前听她讲解针法,却看见她的手偶尔有些抖,眼眶也始终红红的。
司制司花园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里,锦时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云宛初,啜泣不已。
“白初,原来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那日你被士兵带走,我还以为你已经……”
“好了好了,”云宛初拍着她的背,“现在我们不是都好好的。”
“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进了宫,还改了名字叫荆睿娘?”锦时擦干了眼泪问她。
“此事说来话长……”
云宛初将之后被梁国三皇子军队所救,又被孙家收留,为救人代替进宫当宫女的事情简略说了下,中间绕过了关于君弘晋的那部分。
而如今绣房里出了锦时,还有两三个留宫的旧宫人,她们都是从前尚衣局。只因留国刺绣天下闻名,梁帝特地下令选这些针工好的留国宫女进绣房,为梁宫的宫女传授留国的刺绣技艺。不止刺绣,还有画师乐师、木匠铁匠各种手艺人都有作安排,谓之为什么文化交流与传承。
“留国的其他宫人都怎么处置了,都进了梁宫吗?”
锦时听到这里,脸色又黯淡了下来。“有一些还跟在皇……庆命公的行宫里伺候,大部分的都没入皇宫和各公侯府当罪奴或者姬妾,也有好多……都没了。”
自古留国出美人,就连男子都生得比别的国家更俊雅些。留国宫女的姿色不消说也会被他们垂涎,所以当初太子和徐鼎才会下令押送那么多留国的宫人回梁国。许多公侯大臣的府中,不仅收了留国宫女来享乐,一些年纪小模样好的小太监都被收做了娈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