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明点点头往屋内去了，只见一个打扫的姑子，因又问：“顾姑娘呢？”

那姑子笑着指了指后园，又道：“顾容姑娘今儿个穿得单薄，本来在这里烤火的，听见你来就往外走了。”

江安明也是一笑，取了一件自己的棉绒披风就走了出去。

雪下得紧，后园积了厚厚的一层，江安明仔细看了看，仍是不见顾容人影。

刚准备叫几声，冷不防被一个雪球砸到了肩，他向后看，只见顾容喝着白气站在一边冲着他笑，顾容爱穿白色，现站在雪地里倒像是和雪混在一起了。

江安明连忙抖开披风，小心给她披上：“小心着凉。”

顾容裹着披风又走开几步，似笑非笑道：“男女授受不亲。”江安明笑道：“既然不亲，你来找我做什么？”

顾容羞红了脸道：“我是陪我爹来玩的。”江安明见此开怀道：“随你吧。”顾容一转身往更远处去，江安明叫了声小心，连忙追上去了。

顾容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笑道：“我想跳舞，就在这儿。”江安明点点头：“我好好看着呢。”

顾容幼时和母亲白氏学过跳舞，虽练得不久，但一招一势拿捏得当，再衬着这纷纷扬扬的雪，真真是戏文里的“天上女，雪中仙了”。

顾容侧头看见江安明看着自己痴傻，不禁有些羞赧，一个不慎就崴了脚。

江安明上前一看，顾容缩回脚，红着脸不说话。江安明也觉得唐突了，道：“我们先回去，我叫马二请大夫来看看。”

顾容点点头，却又是疼得站不起来，江安明见雪不停反而越来越大，便不顾顾容反抗，直接抱了起来。

江安明道：“你也别怕，到了后门我叫那姑子出来背你进去就是了。”

到了屋内，马二端了热水给江安明洗脸泡脚，又说快过年了，药铺关门早，现下也找不到大夫过来。

顾德福正要出声，却见马二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也就闭口不言了。

顾容疼得要紧，那姑子道：“我倒是有一些可止疼的药酒，我去拿来。”

上了药酒后，脚是消肿了，只是走不得路。马二又道：“天色已晚，现在若是请了轿夫怕也不好上路，不如顾姑娘今晚就在此处将就一番如何？”

顾容又抬头看了眼顾德福，顾德福如何不懂马二之意，连忙道：“若是可以，小女便在此叨扰了。”顾容闻得顾德福这么说了，也就不推辞。

夜里，姑子在江安明房里置了个屏风，顾容在里，江安明伴着烛火查账。烛火摇晃，投在屏风上的影子也是摇摇晃晃的。

顾容从被子里小心往外看，问道：“怎么？你的账怎么也查不完吗？”

江安明笑道：“老夫人安排这么个活给我，要是我不小心仔细些，怕真的就会无所事事了，你快些睡吧，我待会儿也睡了。”

顾容也不接话，安静地看着他的身影，忽然听得一声咳嗽，江安明觉着喉咙发干，想叫阿棪端杯茶来，奈何阿棪睡得昏死，无奈一笑。顾容却是一跳一走地出来了，把热茶放入他手中，又把白天的披风给他披上了。

江安明笑道：“怎么起来了？”顾容侧过脸：“你嚷得那么大声，那还睡得着？”

江安明抱拳道：“扰了姑娘清梦，叶某惭愧。还请姑娘快快去歇着。”

顾容却是靠近了些：“我，我陪陪你。”

江安明把披风拉起，拢顾容入怀：“容儿，你可知我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你可愿……”

顾容小心地靠在江安明怀里：“只要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江安明捏紧了她的手，听雪水滴落击打窗棂，再没人说话。

过了两日，沈夫人已能起床走动。

今日陪着江夫人在东院前厅受儿女请安，江安明、江菡、程芸儿拜了后在一边坐下，江夫人见江安生不在又是动了番怒，好容易才让沈夫人劝解着消了气。

江菡给江夫人顺顺背，笑道：“怪也只怪当初买妙人那丫头进府时没安排好，竟让一个狐媚子去照顾大哥了。”

江夫人听此转念一想，立刻觉得定是妙人在后面带坏了江安生，不过当着沈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道：“安生实在不懂事了些，芸娘，你平时多多看着他才好。”

程芸儿点点头道：“不怪芸儿背后说谁坏话，只一件，昨个儿去请安生来给娘请安，不仅没见到人呢，还被和妙人同住的沁香抢白了一番，说什么，我这个姨娘身份不过一个摆设，还说什么等安生当了当家的，指不定这等人会去哪里待着呢。”

江夫人听此已是大怒：“这等人？什么这等人？乱了乱了，我要再不管管，这院子里丫鬟也要翻天了！”

吴氏也道：“可不是！哪里有这么多姨娘身份给丫鬟们当呢？”

一顿饭，人人都食不知味，各怀心思。

但乌蒙镇上却是一番喜庆，今儿是腊八，大街小巷都熙熙攘攘挤满人，偶尔一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过，人人都稀奇得很。

因着腊八节，厨房早早地做好了腊八粥给给各屋的夫人小姐送了去。

江夫人还未吃呢，问道：“亲家母的那份可是和我的一样的？”

芮儿笑道：“不一样，厨房里的师傅说了，给沈夫人的粥和吴氏的是一样的。”

江夫人闻言怒道：“愚蠢！沈夫人岂可怠慢了？”

芮儿是前几天买进来的丫鬟，哪里懂什么其中利害，见此早已慌了手脚，忙叫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江夫人正要骂，却听见有人在外就开口了：“哎哟，要谁息怒呢？难不成皇上来了？”

进来一瞧却是沈夫人和吴氏，江夫人使了个眼色让芮儿起身，笑道：“芮儿进府不久，做错了事正害怕呢。”又问：“亲家母喝了粥了？”

沈夫人摇头笑道：“正准备揭碗喝呢，吴氏端着粥就来了，说要大家一起喝着才热闹。”

江夫人看了眼笑意盈盈的吴氏道：“妹妹真是有心了，怎么往年不过来呢？”

吴氏拉着沈夫人在桌前坐了：“我还不是为了不怠慢亲家，左右都是图个热闹，难道这腊八粥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不成？”

沈夫人笑道：“咱们喝着聊，小心粥就冷了。”

江夫人忙拉住道：“正是说到这事呢。亲家母不知道，我们的腊八粥确实有不同的。”

沈夫人收回手，问道：“怎么个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