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生不满，嘴犟道：“妙人是丫鬟，芸儿也是丫鬟，有何区别？”江夫人气得发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另一厢，江安明得了消息也急急得从茶园赶了回来。阿棪又去通知吴氏，乔儿在西院口拦了：“夫人说了，这时候大夫人怕是不想看见外人，就不去添堵了。”

待阿棪回去复命，吴氏由堇儿陪着出来，吴氏笑道：“没了芸儿，这魏流芳就失了左膀，看她以后怎么得意。”

堇儿赔笑道：“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今后该得意也只能是夫人才是。”吴氏从手上抹下一只银镯，递与堇儿：“你是个聪明人，若我得意，必不会亏待你。”

江夫人是真的大怒，命下人取了家法，照着江安生的背后就是一棍。江安生来不及痛呼，又是一棍子下来，下人都怕得跪下磕头：“夫人息怒啊！”

管家江三更是替江安生挨了一棍子，他扯住江夫人的裙角：“夫人，夫人，你可只有大少爷这个唯一的亲儿子啊！”

江安生平时娇生惯养的，哪里受得住，没三下就晕了过去。

江夫人又是愤怒又是心疼，江三适时接话：“我看这事多半是因芸儿起的，大少爷既然常常在外，什么姿色没有见过？哪里就为了个丫鬟着魔了呢？”

江夫人转念一想，冷笑道：“那蹄子在何处？”

江三吩咐下去，一时间众人往前厅去了。芸儿在前厅仍是跪着，冷汗淋漓，只说肚子疼，以前受了她的恩惠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了招人闲话。

江夫人一手茶杯一手杯盖，尖着嘴慢慢吹着茶叶，等那芸儿嘴唇都咬出了血才问：“说吧，你是何时搭上大少爷的？”

“我……我没有……”芸儿还想狡辩，江夫人立刻拿出袖子里的玉佩，骂道：“事到如今还想诓骗我？”

芸儿脸色苍白地瘫坐在地上，弱声道：“是三个月前了，那天已是傍晚，大少爷约了朋友吃酒，奈何对面的爽约，大少爷就自己喝多了，回府里时走错了道，又碰上那天堇儿值夜……”

江夫人已不想再听，将茶杯往芸儿扔去，热热的茶水洒了一身：“真真不知羞耻！可见这都是你的错了，身为下人有了二心便是不忠，还魅惑主子就更是天理难容。”

说着便要江三撵了出去，芸儿这才乱喊乱叫：“夫人，芸儿伺候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若夫人执意要赶我走，便是把芸儿肚子里沈家的骨肉给害了！”

江夫人闻得一惊：“你说什么？”芸儿双手护住肚子，弱弱回答：“芸儿已有大少爷的骨肉了！”

说罢，只见芸儿一张脸疼得都快缩成一团。江夫人还在犹豫之际，江三小声道：“夫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可是关系到沈家血脉的大事啊！”

江夫人点点头，连忙叫人请大夫去。

大夫来之前，众人都守着江安生和芸儿，江夫人随着江三走到院外。江夫人道：“不过一个下人的孩子而已，你这么护着做甚？”

江三打小跟着江老爷走南闯北，在江家说话也是有一定的分量，只听他回道：“夫人也清楚如今大少爷的现状了，吴氏和三少爷都在后面守着，若是，我是说若是，大少爷要真是中了他人的奸计出事，至少还有一个小少爷顶着不是？”

江夫人仔细想想：“你说的也有理，那如今我还必须得保住芸儿肚子里的孩子了？但这孩子来得始终……”

江三道：“这个夫人何须烦恼？大少爷正值壮年，今后娶妻生子，将其取而代之便是了。”江夫人欣慰点点头：“江三，还好还有你为我留神着。”

江三却不再说什么，拜了一拜，回去查看芸儿的情况了。

这厢，江安生也醒了过来，只是这家法把他打了个皮开肉绽，微微一动便疼地龇牙咧嘴。妙人听说了这事，心下悲戚整日不出房门，谁也不理。

知道这消息时，吴氏斜眼看着堇儿，冷笑道：“你千算万算，可算到了这碴？”堇儿也是惊诧：“不曾想芸儿是个运气顶好的，如今老夫人定会用这个孩子为她再加一层金刚罩，浪费了这白白的好机会！”

吴氏把手里的刺绣扔在一旁，道：“也罢，人算不如天算，但经此一事，魏流芳和芸儿之间也必会有了嫌隙，再者芸儿有孕不过三月不到，不到四个月……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堇儿退出西院，冷冷道：“夫人的话，堇儿都记下了。”

也是因祸得福，芸儿刚从榻上站起，江夫人就下了吩咐：“芸儿是断断不能做大少奶奶的，但好歹有了我沈家骨肉，便给大少爷做个小妾，赐其“程”姓，搬到南院去，和大少爷同住一个院子。”

自此，程芸儿算是熬出了头，全府上上下下一口一个“芸娘”，让程芸儿十分受用。她知道自己摆不得什么架子，所以平日里仍和其他下人和睦相处着，只是多存了个心眼，她对贴身丫鬟香儿说：“做人不能太通透，都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事和人我还见得少吗？”

香儿忙低头表示自己的忠心，程芸儿看她一眼，其实让她来伺候自己，程芸儿也是念着当日她跪在祠堂外，差点摔倒的时候，是香儿来扶了她一把。

她点点头，说：“你放心，如今我有了一个孩子傍身，只要不出差错，我会一直都是沈家的姨娘。你跟着我，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乌蒙镇从此多了个说书的段子，都说寻常家仆女儿都到江家去，找个江家大少爷喝醉的日子使些手段就能当个江家的少奶奶。

江安生本就觉得，是因程芸儿手段厉害才让自己挨了家法，如今又是来了这么一出，心中更是厌恶程芸儿，愈发冷落起她来。

这事又传到了沈府，江菡只觉得被伤了脸面，再者，沈夫人又把此事告知了宋夫人，宋家更是对江安生鄙夷起来。

已是入冬时节，各家工厂都缩了规模或者直接关门。

而沈府家业下的制衣厂确实越来越忙，大批大批的棉衣还没做好，上面又发下几张货单。恰逢南方一家工厂的货物出了岔子，沈辰宇不得不去亲自去趟南方查货，算算时间，少说也得一个多月。

江菡一边替他收拾行李，一边落泪：“别的不说，你在那边要好生注意身体，过年回不来我不怪你，只一件，你要是去招惹些莺莺燕燕，我可是不依的。”

沈辰宇笑得开怀：“菡儿放心，我可不是大哥那种人。”

江菡听此立即沉了脸色：“那种人？哪种人？你若是看不起大哥便是看不起我了。”沈辰宇自知说错话，便软了声音，说了好一番好话，江菡才缓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