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时候，小翠一路小跑插了过来。宋惜锦被饶了兴头，又知道她是江菡的丫鬟便存心刁难：“好好的，有什么事等戏完了再说。”

宋惜瑶想劝，但宋惜锦只握着自家妹子的手，眼睛也不斜一下，她只得作罢。沈夫人见这幅样子，也只得顺了她的意，让小翠候在一边。

约摸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小翠已然哭了起来，宋惜锦冷笑：“你到挺会看戏，这牡丹亭还不到一半，杜丽娘都没哭呢，你就哭起了。”

沈辰宇赔笑道：“一个下人而已，懂什么看戏。”说罢领了小翠到戏楼外：“少奶奶叫你来的？”

小翠已是哭得泪眼婆娑，说话也不利索：“少爷，少奶奶，少奶奶她，晕倒了。”沈辰宇一惊：“你怎的这么晚才说，要是出了事……”小翠也不管周遭的人，只哭：“宋小姐不让我说。”

沈辰宇拦了个拉车的，又对小翠说：“你去告诉老爷夫人，我先回去了。”小翠连忙转身往里跑。

沈辰宇进了院子，大夫还没来，但江菡算是醒过来了，躺在床上虚弱得很。沈辰宇轻轻地问：“你可好些了？”江菡又是两行清泪下来，头扭到里头闷声道：“你还回来做甚？不如我死了，你们也太平了。”

沈辰宇小心地扶起她，又在她背后放了个丝绒枕头让她好好靠着：“你是我沈家的人，我是你的丈夫，自然是要保护你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江菡只顾使性子：“我嫁到这里有几年的光景了，冷眼瞧着，你们对宋家终究是极好的，那就赶紧赔笑鞠躬去，还留着我这个烂命人做甚？”

沈辰宇见江菡两眼通红，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好好好，我答应你。待我得了这沈家家业，就去办个工厂，懒得理这宋家亲戚。”

一席话让江菡破涕为笑，笑嗔道：“我可不是不讲理的，我就是看不惯宋小姐那副做派！”聊着的当儿，大夫也来了。

宋惜锦听见江菡晕了过去，心知要是出了事这沈家定会怨她，便也忙催促车夫往沈府跑。沈夫人更是心急如焚，宋惜瑶在一旁安慰许久也不顶用。

到了府门口，还没等车停稳当沈夫人就下了车，一壁念：“阿弥陀佛”，一壁进了江菡的屋内。

宋惜瑶冲自家姐姐道：“也怪你，若是这菡嫂子出了什么事，看你怎么跟姑姑交代！”宋惜锦撇撇嘴，心虚地看着别处：“刚才吃饭还好好的，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病来着。”

大夫收拾好药箱由沈辰宇送出来，临走时沈辰宇竟是笑脸相送，还给了个大红包。沈夫人疑惑，再看那屋内，江菡却把脸往墙面靠，不肯转过来，问她怎的，也不说话。

沈辰宇笑着扶过沈夫人：“娘，让菡儿好好休息，不要叨扰她才是。”沈夫人心里一沉，再看：“她的身子可是不好了？”

沈辰宇摇头笑道：“菡儿有身孕了。”

一时间沈夫人喜形于色，又念了几句佛，忙吩咐下人打点去了。像这屋里要铺上软软的百子图刺绣的地毯，撤了香炉每日换上新花，把屋子里剪刀、针线等锐利的东西都赶紧收进柜子里，后把自己库房里的金锁、丝绸等物件都搬了出来。又叫小翠留意江菡近日的口味，一时间江菡倒成了沈府的活菩萨，上上下下一心供着。

宋惜锦见她无事，自己又讨了个没趣，停留了几日就带着宋惜瑶家去了。

且说沈府的厨房一般由厨娘周娘管着，每日备多少米，多少肉，多少鸡鸭，多少汤品糕点都有条例。

奈何这少奶奶有了身孕后，除了肚子变了，口味也跟着变。今儿想吃辣的，明儿又要酸的，上顿要清淡，下顿又要见荤腥，这开支自然就多了不少。几天后向沈老爷报帐时，沈老爷翻着账簿皱眉道：“怎的开支比上个月多了一半？”

周娘为难开口：“是要伺候少奶奶的口味呢！”沈老爷每日看见用饭时江菡都没胃口，自然不肯相信周娘的话，只嫌她胡乱用钱，好一顿抱怨指责。

这面两边不讨好，倒是把周娘折磨了够。而这小翠天天又是几次来催促她准备酸甜汤，往日周娘看江菡在沈家的地位高了不少，由不得亲自弄好了巴巴地送了去，这日刚受了沈老爷的训心中正不快呢，便没得好气道：“没了。”

小翠怪叫一声，指着那些个锅碗瓢盆冷笑道：“你这厨娘真是可笑，净爱睁眼说瞎话。也罢，你平日便是嚣张惯了的，没把少奶奶放在眼里，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少奶奶肚子里可是如今沈家唯一的血脉，连着少爷夫人，谁敢不伺候好呢？你若真是如此，便是打了他们的脸了！等我去告诉老爷夫人，看他们怎么处罚你！”

“别别别，我的好姑娘，我这就做，这就做！”一席话唬得周娘连忙开锅烧热水，小翠吩咐道：“谁是你的姑娘？记住把汤趁热端来，赶快。”

周娘忙着答应，一不小心就让火舌烫了手，她顿时一气，把手里的木瓢“哐当”扔在地上，骂道：“怀了个孩子就耀武扬威起来了，我周娘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天性风骚浪荡的，怀的谁的种还不知道哩！”

小翠吓得一身冷汗，忙转身离开了厨房只嚷：“周娘魔怔了！”

恰逢沈夫人房里的小菱给沈老爷取药回来，见此忙拉住她：“快别乱嚷嚷，仔细夫人罚你。”小翠把周娘的话给小菱说了，小菱也是吓得不行：“她果真这么说？我去告诉夫人，你去让几个人看住周娘，这些话断断不能再让她乱说了！”

小翠吓得哪里敢去找人，只回了院子把前前后后都说给江菡听了。江菡沉得住气，只问：“夫人可知道了？”小翠回道：“小菱姐姐回话去了。”

几月过去，江菡的肚子隆起了不少，她抱着肚子慢慢坐起来，冷笑一声：“这沈府有人明里暗里地算计我我是知道的。今儿这周娘送上门来，那我接她演一出杀鸡儆猴。小翠，去找条素绫来，你不要害怕，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