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这才见自己的指甲断了几根:“我何尝想打他?罢了,你去请大夫来看看,不要留顾容也不说,拿了扫帚就往外扫,江安明招手唤那姑子进来:“行了,你出去吧。”
顾容小心抬了头,却见一张风流潇洒的脸,不由一时呆愣,直到马二上前拉她,才红着脸跑出去了。
顾德福不明所以,倒是马二拉着他走到一边:“嘿嘿,你家姑娘好好争气,说不定能进江府当个少奶奶。”
顾德福一喜,笑道:“大哥是在说笑了,我顾家哪有这个福气?”马二刚要说,听见江安明传,立马就往里去了。
这样过了几天,倒都是相安无事。
江安生从酒馆回来,看见妙人守着一堆衣服抹眼泪,连忙笑道:“谁又不知好歹惹你难过了?”
妙人指着那些衣服,只管哭不说话。
江安生一看,这红色金色的正是新郎官的衣服,却装作不知,问道:“这是什么?”
妙人这才红着眼,抽噎道:“夫人要你娶妻呢!”江安生笑道:“可见你是伤心了。”
说着就要抱过妙人,妙人哪里肯依,推推搡搡只哭,江安生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倒更是惹人恋爱,只想着搂着亲热,妙人推脱不过,只得与他温存了一番。
恰巧芸儿和堇儿寻到这儿来,听得院里的动静,不禁脸红心跳,便站在院外叫:“大少爷!夫人叫你过去呢!”
江安生暗骂一声“事多!”但还是急急地由妙人梳了头,换了衣服和芸儿去了。
妙人眼看没劲,又见堇儿在一边站着,问:“你怎么不跟过去?”
堇儿上前几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套新郎服,妙人不看不要紧,一看又红了眼眶骂道:“这没良心的!”
堇儿扶她坐下,宽慰道:“也不能怪大少爷,这婚事是夫人悄悄定下的,别说其他人,就连我也是今儿个才知道的。”
妙人抬起头,擦擦泪道:“怎的?你进了这江府就一直跟着夫人,你也不知道?”
堇儿也叹口气:“姐姐不知道,芸儿是个顶会装憨卖痴,我哪有她在夫人面前得脸呢。”
妙人却是侧过头问:“那她早知道这事儿?”
堇儿点头:“可不是,这媒要不是她还做不成呢。”妙人更是疑惑:“怎的?”
堇儿看了看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上次大小姐省亲,家去没两天芸儿就去了趟沈府,恰巧沈老爷的亲家宋老爷和他的女儿宋惜锦在沈府做客,芸儿一回来夫人就去宋家提亲了,你说这事巧不巧?”
妙人听得动怒:“枉我平时对她好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堇儿拍拍她的手,劝道:“她仗着夫人的宠,娇持惯了,谁能说她半点不好么?”
妙人不说话,只狠狠地扯着绢子。
江安生来到北院,只见江夫人正和一女子谈话,开怀得很。
再看那女子,戴着缝了朵大红色的玫瑰的帽子,穿着一身淡黄小洋裙装,脚上一双漆黑的皮鞋,因背对着他,脸就看不到了。
芸儿上前回了话,领着江安生在那女子旁边坐下。模样嘛,不是上乘但还算耐看,江安生悄悄打量过去,却发现这人有些不同,平时他这么看那些女人时,哪个不是羞红了脸跑开去,她却不躲避任他看。
江夫人以为有了眉目,忙笑道:“安生,这是惜锦。”又转头看着宋惜锦笑道:“这就是我的大儿子了。”
不等宋惜锦说话,江安生就道:“这大清的姑娘家穿什么洋装?整的个四不像。”
江夫人脸色一变,呵道:“胡乱说些什么!”
宋惜锦倒没委屈了自个儿,回道:“洋装有什么奇怪的?宫里的格格也有不少人穿的。”
江安生一听有人敢对着他,一时间也起了性子:“总之我的媳妇儿可不能穿这种东西。”
宋惜锦站起了身:“既然叶大少爷没这个意思,惜锦就先告辞了。”
江夫人笑着拉过她:“这孩子是害臊了,说这些胡话顶顶让姑娘见笑。”
江安生正要说几句,芸儿连忙上前奉茶,一不小心洒在宋惜锦身上,江夫人取了腰间的绢子替她擦拭,呵道:“何时这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带宋小姐换身衣服去。”
宋惜锦怎会看不出其中猫腻,晓得他们想借此留住自己,便退了几步:“罢了,我此番本就不愿多留的,再者大少爷这个脾气……惜锦就先去了。”
说罢她到屏风后抓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硬拉着便走,也不要下人相送。
江夫人恨铁不成钢,咬牙给了江安生一耳光:“你真要眼看着我死你才高兴吗?”
江安生道:“我不喜欢她,这宋家的女儿都怎么了?一个个那么大胆。”江夫人骂道:“容不得你喜不喜欢!这婚事已定,退不了!”
江安生冷哼一声:“要我娶她,杀了我便是。”
江夫人抓起茶杯往地上一砸:“滚!”
江安生本就不愿多留,刚一走,芸儿道:“夫人,大少爷脸像是受伤了。”
了伤疤才好。”
这宋惜锦回到沈府,自是对着沈老爷一家人发了怨气:“他不愿娶,我还不愿嫁呢!”
沈夫人笑道:“也是,惜瑶嫁给他的确是糟蹋了,赶明儿姑姑亲自帮惜瑶挑选一个好上十倍的。”
宋惜瑶站在一边不说话,宋惜锦便笑两下说:“妹妹可听见了?姑姑要帮你找呢!”
沈夫人点点宋惜锦的鼻尖,道:“姑姑也帮惜锦留意着。”宋惜锦笑着躲进沈夫人怀里,道:“我不依,姑姑又取笑我了。”
接着便传饭,宋家人都是沈府的贵客,饭菜都是上等,不过期间沈家媳妇江菡却是受了不少气。
她是江夫人的亲生女儿,江安生是她的亲哥哥,自家人在自己面前被人羞辱,偏偏自己还不能说什么,实在窝火得很。
饭毕,沈夫人招呼着一起去看戏,江菡称身子不爽,叫沈辰宇陪着去了,自己回房休息。
一时间这沈府清静下来,江菡气得落泪,丫鬟小翠怎么劝也不得法,忽然江菡一阵头疼便晕了过去。
沈夫人一行正看着戏呢,一出《牡丹亭》唱得有声有色。只见这杜丽娘正攀着丫鬟的手,对着满院子的残花败柳,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