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华公主为何当众说你是景王的‘心上人’?”顾斐之心生奇怪,忍不住问道。
闺中秘事,顾卿之不想说与顾斐之听,可他愈发焦急,忙说道:“你就算现在不说,待会儿爹也是要盘问你的。”
顾卿之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长宁公主有意撮合我和景王。”
“这就难怪了!乐华公主处处与长宁公主作对,见她有心撮合你们,便当众让你们难堪!”顾斐之肯定道。
“我猜,不光如此。如果景王娶了我,皇后一脉岂不是如虎添翼?”顾卿之回道。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在中秋节给太子定下太子妃,估计到时候也会给四个亲王赐婚。你自己心中作何打算?”顾斐之问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呢?爷爷和爹爹正在下一步大棋,而我,便是这其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顾卿之不紧不慢地回道。
“平心而论,景王无论是出身、学识、人品、相貌,都算得上是一等一的了。”顾斐之小心试探。
“尤其,他还是皇后所出,是实打实的太子一党。”顾卿之见顾斐之有点茫然若失,接着道,“接下来的话,我帮二哥说了吧。皇后有意立尚书令曲从裕之女曲萱为太子妃,而曲从裕和右仆射邱靖正好是连襟,也就是说曲萱和邱慕文是表姐妹,二哥身为东宫长史,本就站太子一方,要是取了邱姐姐,更是相得益彰。而我,你的亲妹妹,要是嫁给了太子一党的景王,更算是亲上加亲了。二哥希望我嫁给景王,是因为二哥已经选定了太子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二哥的想法,还是爹爹的想法?”
“我虽有私心,但也不会全然不顾你自己的想法。听你言下之意,好像并不中意景王?”顾斐之问道。
“没什么中意不中意的,我只是不想人人都把我当成刀俎上的鱼肉。”顾卿之语气冷淡的很。
“就眼下的情形,你只怕难逃帝王家。既然命数已定,就从中挑一个最合适的吧。”顾斐之轻轻拍着顾卿之的肩膀说道。
“为何人人都叫我认命?从我出生到现在,我都是按照你们安排好的路去走,可是你们还叫我认命?难道我的命就贱些,我的命就不值钱吗?”顾卿之被激怒,气愤道,“我的人生大事,谁也别想做主,我就是……”
倏忽,马车猛然一震,顾斐之眼疾手快,扶住顾卿之,而陌尘早就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怎么回事?”顾斐之扶稳顾卿之,掀开车帘叫道。
真等到掀开车帘,顾斐之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在离沛国公府不远的街角,一个青衫男子正持剑与另外两个蒙面男子激战,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人,不知生死。顾怀启和顾卿之的马车都受惊了,停在原地不前。
只见那青衫男子斜里刺上一剑,直指其中一名蒙面男子的咽喉。蒙面男子连退几步,举剑阻挡,剑尖在脖颈处划下了三寸来长的口子。青衫男子趁机猛攻,蒙面男子慌不择路,提剑不起,被青衫男子在原来的伤口处又划了一道。
另一名蒙面男子见状,从后面偷袭,一剑刺向青衫男子的右肩。青衫男子灵活地一闪,,跟着一脚向后狠踢,正中偷袭之人的面门。
顾斐之见以多欺少,忙吩咐随侍上前相助。两名蒙面男子见有人帮忙,便丢下青衫男子和地上的人,踏檐逃走。
顾斐之跳下马车,正欲上前询问青衫男子。那男子一边捡起自己的剑,一边抬头望着顾斐之。
顾斐之一惊,这名青衫男子,竟是那日在华灵河上遇见的肖菁华。
顾卿之此刻已是认出肖菁华,忙跟着跳下马车,问道:“肖公子,怎么是你?”
肖菁华见是顾卿之,便点头示意,顾不上说话,便直接奔向躺在地上的人。顾斐之上前帮忙,待扶起那人,已然惊恐万状,神色失常。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沛国公府的五公子,顾斐之和顾卿之的亲弟弟,顾昱之。
顾昱之脸色惨白的蜷在地上,身中一剑极深,血已染红他浅灰色的衣袍。顾卿之吓得腿发软,若不是陌尘扶着,早就摔倒在地。
“昱儿,昱儿!”顾斐之摇动着顾昱之的身体,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慌了神。
顾怀启听到动静,赶忙从车中出来,见爱子躺在血泊中,如同丢了魂一般,撞撞跌跌。
顾斐之一手抱着顾昱之,一手拽着肖菁华,几近嘶吼的嗓音叫道:“是谁?是谁干的?”
肖菁华被顾斐之抓的生疼,忙说道:“顾大人,顾公子,当务之急,是把顾小公子送回府,止住血,再赶紧请个大夫来瞧瞧!”
顾怀启已方寸大乱,见肖菁华这样说,忙道:“快,全禄,赶紧去请大夫,越多越好!斐儿,赶紧把昱儿抱上车!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助,现在情况不明,还请公子与我们一同回府,说明详情。”
顾斐之抱着顾昱之和顾怀启同上一驾马车,陌尘扶着顾卿之和肖菁华坐上另外一驾。
“到底怎么回事?”顾卿之一上车便着急问道。
“我,我路过此地,见到有两个蒙面的人正拔剑刺向顾小公子。我大叫一声,二人一惊之下,便收了剑。那时顾小公子已然中了一剑,那二人分明是想再刺一剑。我叫住后,便拔剑和他们打起来。接着就遇到了你们。”肖菁华回答。
“小姐,是什么人,要害五公子?”陌尘疑惑道。
“是啊,按理说,顾小公子年岁不大,也不会得罪什么人,而且对方一上来就下的是杀招,非取人性命不可!”肖菁华也觉得诧异。
“我倒是在想另外一个问题。昱之每日去太学,都是申时回府的,现在已经是戌时了,他为何出现在此处?”顾卿之心下觉得奇怪。
“回去问问跟着顾小公子的下人,就一清二楚了。”肖菁华回道。
“肖姑娘,还是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弟弟恐怕此刻已是命丧黄泉了。”顾卿之由衷感谢。
陌尘听顾卿之提过肖菁华是女子,当下也不觉得奇怪。
肖菁华说道:“都怪我一心想要留活口,早知道先制服一个,再对付另一个就不会耽误了。好在我刚刚看了一下,顾小公子的血都是鲜红的,剑上无毒,顾小姐也别太担心了。”
刚到府门口,顾斐之忙抱着顾昱之下车,直奔金露院,顾怀启跟着过去了。
顾卿之下了车,吩咐陌尘:“你去通知爷爷和我娘,缓缓说,别吓着他们。”
顾卿之又叫来杨极,让他去请京兆府尹郭鹏前来,然后领着肖菁华也去了金露院。
顾卿之和肖菁华踏入金露院时,已是灯火通明,一大群丫头婆子护院随从,跑来跑去。
“二哥,怎么样了?”顾卿之走到站在院中的顾斐之身边,问道。
“已经有大夫在房中救治了。”顾斐之一拳打在身边的树上,眉头深锁,甚是懊恼。
“我已经派人去请京兆尹郭大人过来,到时候定能查出凶手!”顾卿之宽慰道。
“对!宏安,把府里的人也派出去,有可疑的都给我抓回来!”顾斐之吩咐道。
“顾公子!”肖菁华上前一步,抱拳作礼,说道,“我与那两名贼人交手,其中一人的项间被我的剑划破,留下了一个‘十字’型的伤口!”
“好!宏安,多注意项间有伤口的人。”顾斐之抱拳回礼肖菁华,并吩咐他的随侍宏安。
“还有,这个时节,还把脖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人,要格外注意!”顾卿之一边补充到,一边又问肖菁华,“可瞧见长相了?可听见说话了?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
肖菁华摇摇头,说道:“都蒙着面,又是晚上,看不清长相。也没说什么,只是最后说了句‘走’,听不清口音。”
“毕山,你过来!”顾卿之叫来金露院的护院,问道,“大晚上的,公子怎么独自一人出门了?”
“回小姐,用过晚膳后,公子独自一人在院中闲逛。忽然有一个石头从院外飞进来。”毕山回道。
“石头?从哪里飞进来的?”顾卿之急问。
“那里!”毕山指着最左边的一方围墙,那围墙正好与屋外相连,墙外就是东市大街。
毕山接着说:“石头上包了块布条,上面有字,公子看了一眼,就出去了,还不准我们跟着。”
“布条上写的什么字?”顾卿之追问。
“小的不清楚,公子没说,便匆匆出门了。”毕山说道。
“那布条很有可能还在昱儿身上。”顾斐之正说着,顾璋和顾夫人急急忙忙地进了金露院。
“斐儿,昱儿怎么样啊?”顾夫人一把抓住顾斐之,泪如泉涌,泗涕横流。
“娘,您别担心,大夫正在里面救治,昱儿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顾斐之边安慰边扶住已然站不稳的顾夫人。
“卿之,你娘身子不好,扶你娘回去,等到大夫治好了,再带你娘过来。”顾璋说道。
“不!爹!昱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我怎么能不陪在这儿!让我进去,我要陪着昱儿!”顾夫人撕心裂肺,顾卿之看着心疼,跟着抹泪,也说道:“爷爷,就让娘待在这儿吧!我陪着娘,陪着弟弟,他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顾夫人已经哭的肝肠寸断,陌尘端来椅子,扶着她先坐下。正在此刻,杨极从院外奔进来,大叫:“老爷!小姐!京兆尹郭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