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惊起一身冷汗。
梦里我正趴在周郎温热的怀中晒太阳,半旧的青衫带着淡淡的皂夹味,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着我的狐狸脑袋,我往他怀中拱了拱,画面很唯美,内容很清水。
只怪我突然想看看他的面容,一抬头,周莲生居然变成了江裘那个肥肥!
江裘正一脸哀怨的看着我:"阿九,我变丑了你便不管我了么?"
"擦!"我猛地从他怀中跳到地上:"老子什么时候说不管你了?!"
江裘站起身,肥硕的身躯在梦里足有两米长,遮挡住了身后的太阳,一时间四下暗淡无光,我咽了咽口水,瑟瑟发抖:"淡定,淡定!冲动是魔鬼!"
他俯视着我,小眼睛那叫一个哀怨:"亏着我待你那般好,你个没良心的野狐狸!"。
"老,老子错了!"
……
我醒来后心里惭愧无比,怎么也睡不着了,一直到天亮,我终于决定了,先改变江裘!这科考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这次不行下次,早晚把他*好。
我心里想的很美满,然而现实很惨淡。
天亮时我换了身暗红色男装,将头发束起,插了跟木簪,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这一身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英气,这人类女儿家大多喜欢素雅的颜色,我却偏偏喜欢红色。
我去往县丞府的路上,心里计划着改变江执,可谓是决心满满,谁知我刚到县丞府,就听见平日几个伺候江裘的小丫鬟低声啜泣着。问了才知,江裘昨夜自外面回来发了好大的火气,恰好回来时茶壶里的茶水凉了些,江裘大怒之下,伺候的丫鬟一人掌嘴二十。
这还不算,昨夜江裘糟践了个丫鬟,听说夫人正打发人走呢。
我听的直皱眉,江裘为人实在惹人生厌。
我上前准备敲江裘房门,却被小厮拦下了:"干什么?我们少爷还在睡觉呢?!"
我心里一阵厌恶,不禁脱口而出道:"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他是猪么?!"
啪!
"大胆!"小厮怒斥着,伸手给了我一巴掌,他竟然给了我一巴掌!!
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我活了几万年了还没被人打过脸。
"你找死!"
我二话不说,撸起袖子直接将那小厮撂倒在地一顿臭揍:"你算哪根葱?敢打老子!"
如今我没了法力,打起人来撕头发抓脸无所不用其极,小厮被我打的嗷嗷直叫,吵醒了熟睡的江裘。
江裘房门猛地被拽开:"大早上鬼叫什么?!找死啊!"
"少爷。"小厮泪眼汪汪看着江裘:"夫子吵着要见您,我拦着他便打我。"
江裘很不耐烦的看着我:"你他妈又要做什么?"
我懒得和这小贱厮争执,起身摆出一副夫子的架子来: "少爷,我们该去温书习字了。"
江裘面色愤怒的看着我,好在我惯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笑嘻嘻的和他说着我的计划:"少爷啊,经过我一番细细打算,您的水平有限,那咱们就先从习字开始如何?"
江裘臭着脸看了我半晌,突然点头道:"好啊。"
他这么配合倒是出乎我意料,我正准备开口夸夸他,江裘突然大吼一声:"来人!把王阿九给我捆起来。"
院外冲进几个小厮来,很轻易的制服失去法力的我,他们将我用粗麻绳捆在椅子上。在我还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江裘叫人拿了笔墨,冲着我走了过来。
"江裘,你要做什么?!"
"呵呵,夫子不是让我学字么,我学给你看啊。"江裘说着,举起手中的毛笔,用力在我脸上画着,用的也不知是什么墨,一股怪味儿很是熏人。
江裘一面画着,嘴里一边念叨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后面带跟棍儿,添几道花纹儿。当当当当,一只王八诞生了!"
周围小厮指着我脸上那只王八哈哈大笑,我何曾受过这种对待,因为愤怒,胸口剧烈起伏着:"江裘,你太过分了!"
江裘冷嗤一声,直接将砚台里的墨泼了我一脸,墨汁顺着脸庞滑落,就听江裘嗤笑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少爷这辈子除了女人话,还听过谁的,你若是温软香玉,陪本少爷睡一觉,本少爷姑且顺了你的,呵,一个花钱雇的奴才罢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听着他这下流的话,怔忡的看着他眉间的那抹朱砂,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你不是他。"
曾经神女说过,人转世轮回,就完全脱胎换骨,成为了另一个人。我只当是是神女劝我对周郎死心的话。这同一个灵魂,就算失去了记忆,本质总该相同,如今看来,神女所言不虚。
就在这时,县丞带着府中客人往江裘別院来了,两个老东西互相吹捧着。
"令公子年纪轻轻便考得举人,真乃人中龙凤也。"
语毕,就见这人中龙凤只着里衣,手里握着只大毛笔,张狂的笑着。
县丞顿觉脸上无光,大怒道: "畜牲!"
讧裘见到县丞,手中的毛笔掉到地上:"父,父亲。"
下人绐我松了绑后,我快步离开了县丞府。
走在街上,不少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我用袖子擦了擦睑,然而却越擦越脏。那墨的气味刺鼻的很,路人见了我都绕道走。
我忍着怒火,回到家时却正好撞见江执在打扫家门口,我俩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良久。说也奇怪,方才在马路上那么多陌生人对我指指点点,我也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现在被江执看见,我脸忽然一阵发热:"江吱吱!你看什么看!"
我对他吼完,回到自家院子里打了盆水洗脸,可是这墨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仿佛有层油一样,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我心里本就有火,鼻子猛地一酸。
"可恶的江裘!"
隔壁江执清理干净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门口好心提醒了我一句:"那墨叫松宿墨,为了作画不掉色,其中含松油,用水洗不净的。"
我抬头看着他一张面瘫脸,怀疑他是来取笑我的:"江吱吱,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江执叹了口气,他觉得他有跟爱管闲事的贱骨头,他回家取了皂夹的叶子来,磨碎了混入水里。
我愣怔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这是在帮我么?直到江执将帕子打湿递给我,我还没回过神来。
江执见我一脸黑墨,呆呆的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伸出手试着替我擦了下,见我出奇的没反抗,直接亲自替我擦了起来。
微风袭来,带着清爽的凉意,江执一袭水蓝色长衫,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着轻微飘动,仿如墨迹,这般出尘的气质,竟和记忆中的周郎有几分重合。
他替我擦干净后,见我还在发呆,顿觉不大正常:"王阿九,你不会被人欺负了吧?"
我回过神来,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冲他大吼道:"关你屁事!"
江执一挑眉:"我只是好奇,你有爬墙的本事居然会被人欺负了去。"
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愤愤的瞪着他,江执也觉得自己多管闲事,轻咳了一声:"走了。"
语毕转身离去。
"喂!"
我叫住他,江执顿住脚步,我别别扭扭的说了句:"谢谢。"
江执没回答,眼底带了几分笑意,缓步离开了。
这个人,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讨厌啊。
……
县丞府,江裘跪在前厅,县丞正对其斥责着:"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的这张脸都让你丢尽了!"
江裘小声的反抗道:"不就这一次。"
县丞啪的给了他一巴掌:"一次?你平日干的丢人事还少么?!就说昨晚,你居然糟践丫鬟的清白,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昨晚心情不好。"
"你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
"还不是因为那个江执!"
县丞狐疑的看着他:"江执?"
江裘将昨晚发生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语毕愤愤道:"江执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作对!"
"行了,你有人家一半我也知足了,明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内学习,我会派人看着你!再敢惹事我就断了你的花销!"
"爹……"
"滚出去!"
江裘讪讪离去后,县丞的双眼危险的眯起,这江执,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