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柳雷氏自是又去教导女儿,只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无奈柳芷萱非但不领情,反而把雷仪清也怪上了,明明答应过不告诉别人,结果一转头就闹得人尽皆知。
这让柳芷萱觉得自己更应该加快步伐,待她做了雷国公府的女主人,看谁还敢小瞧她?
至于雷仪清这样的胆小鬼,不合作也罢,省的半道上出卖了她,她反而生出些庆幸来。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太夫人的速度这么快,只两日便替她找了一位教导妈妈来,硬塞进她房里,时时刻刻的守着跟着,直把她呕的想吐血,却也不敢正面反抗,直敢背地里耍些小聪明使些小手段。
但,她想要做的那件事,却是任何人拦也拦不住的。
寄人篱下的小表妹房里的事,本不该传到表哥房里头来,然而余之聪却天天儿的跟听戏似的,一会儿表姑娘受罚了一会儿表姑娘规矩没学好了……
她不由得盯着雷上钧看,很想问一问,“爷,你是对小表妹有意思吗?不然您老那么注意人家干吗?有意思吗?”
雷上钧本站在书案后写字,蓦地抬起头来,见她一双大眼滴溜溜的围着自己转,撇撇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余之聪微微愣了愣,刚刚她说话了?心里想的说出来了?她回过头看刚刚汇报完小道消息的福林,福林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你脸上都写着呢。”雷上钧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要说这丫头吧,精明倒是精明,心思手段都还不错,态度也还端正,只是在某些时候经常犯傻,譬如现在,刚刚听完表妹的小道消息就那么不满的盯着他看,可不就是在问他什么意思么?等他回答了,她却又缩回去开始想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余之聪突然咯咯笑起来,一手捂着嘴一手扶着椅子,笑的肩膀都抖起来了。
福林惊悚的看着她,真若见了鬼似的,二奶奶这是中邪了?
雷上钧放下笔,面色不改,安静的看着她,也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那小脑袋里又想到了什么。
唉,什么事值得笑的这么开心呢?貌似她笑起来更好看,一双眼弯成两条线,线条里闪着点点亮光,仿佛满天的晨星都挤了进去。
余之聪的笑戛然而止,一如刚刚陡然而起的笑声,没有任何预兆,一本正经的看着雷上钧,“二爷,凡是看上您的女子,您都视为敌人吗?都要与其打一仗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雷上钧顿觉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而且是十分可笑的笑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原来她竟是这么理解的?
福林觉得不能再听下去了,以往瞧着英明无比的二奶奶怎么这时候犯了傻呢?这是要在老虎头上拔毛啊,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半晌,雷上钧憋出一句话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余之聪暗笑,只觉心情大爽,谁让他多事来着,柳芷萱那样的女人,值得她去知己知彼吗?她压根儿没把那蠢小姐放心上好吧?
只要柳芷萱不闹到她跟前来,她是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看她的,她明媒正娶的堂堂正室,还要畏惧一个追求旁门左道上位的蠢蛋吗?
她嘴角微扬,得意忘形就没来得及掩盖住,恰恰落在对面男人眼里,男人立马就明白了她那点小心思,遂不动声色的拿起毛笔,接着在纸上划拉,然后缓缓的吐出几个字,“祖母昨日说,太医说,我可以圆房了。”
余之聪惯性想要回答好,忽然意识到雷上钧说的什么意思,当场便怔住了,顿觉手脚冰凉,完全没有察觉身边已多了一个人。
雷上钧低头看她,小脸蛋儿因着方才一阵笑浮上一层淡淡的红晕,鼻尖微微翘着,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圆润如玉的耳垂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真真想叫人咬一口。
他缓缓的低下头,凑近她耳边,轻声问,“怎么?高兴坏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半边脸上,她惊得倏然回头,两片红唇恰对上另一张嘴,温温热热,一擦而过。
香香甜甜,雷上钧还想再上前,却被她双手挡住,“二爷,该吃晚饭了。”
他哈哈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她侧面上刮了刮,语带双关的道,“小丫头,还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不知怎的,余之聪只觉得全身都热起来,一张脸几乎就要燃烧起来,好巧不巧的又想起那日在躺椅上的事,只觉得心跳加速,几欲不受控制,忙慌张的朝后退了两步,咬了咬唇,转身奔出门去。
身后,雷上钧笑的开心,原来逗人也可以这么开心呢,这要是换做以前,谁能想象得到他还会逗人玩呢?尤其是逗个小丫头。
又过了几日,街头巷尾的谣言愈传愈烈,而雷国公府也开始炸开了锅,起因乃是世子雷上钧要把世子位让给三爷雷上鸣,据说世子病危之时见到了先世子雷上霆,乃得知了一些天机,唯有放下世子之位,方能活命。
关于天机,下人们也只敢暗地里在心里揣测,谁也不敢宣之于口,唯恐遭了天险,然而愈是如此,大家愈觉得此事神秘可信。
雷国公雷曲端坐在正堂屋的太师椅上,一张国字脸上透着些威严,眉目间更是器宇不凡,此刻微微蹙着眉角,嘴唇紧紧抿着。
“老爷,您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秦氏犹豫着,面上带着浓浓的忧愁,终于说出了心底所想,“他的话,我是半句不信的。”
雷曲烦恼的亦是此事,什么勘破天机什么天命难违,他是半个字也不会相信的,然而钧哥儿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这么做呢?难道他真的知道了真相吗?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来问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呢?又为什么要编出这些个谎言来呢?
他不说话,秦氏便有些着急,起身走到他身侧,一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老爷,您是怎么想的呢?这些年来,我对他虽有偏见,却也不是因他占着世子位,鸣哥儿做不做世子对我来说也无甚要紧,他若有出息,自有他的前程。”
雷曲抬头看她一眼,抬手抚住肩膀上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拍了拍,“你莫要太紧张,就算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咱们又没亏待他,只是,我担心……”
秦氏很是敏锐,立马猜到,“您是说……他,会闹到皇上跟前去?”
说完,她骇了一跳,神情愈发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