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公子不用陪着安吉娜领略异域风情,反倒来我区区金府,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令小女子受宠若惊。”虽说着如此夸张的恭维,钱金金的眼神中仍旧有一眼看不穿的真诚,不了解她的人当真要以为她说的是比真金还真的实话了。
安靖晟一身月白长衫,,除了温润的眸子中怎么都掩不住的野心外,看起来与大勤的富贵公子别无二致。
“金金说话越来越受听了,安吉娜若不是本王侧妃的亲妹,我早就把她丢出去了。”安靖晟一想起那个一点脑子都没有的安吉娜,阴蛰立现。
钱金金苦笑低喃,:“这么快......”这么快就成了亲,这么快安吉娜就成了他的侧妃。
“还没贺过你新婚之喜。”钱金金站起身来,亲自递给安靖晟一杯清茶,苦涩的茶味像是荡漾在她心里,晕满了涩涩的味道。
早知会有今日,却不想有这么快,也想不到有这么痛。
安靖晟伸手去接那茶,却一把握住钱金金的手,灼热的茶水溅烫在两人的手上,两人却都浑然不知,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人。
战事是她送信叫他挑起,自是对三方接有好处,不管是她,是他还是凤栖,这一战皆是获利者。
她知道他终可在这一战大展拳脚,但她却也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不是心智足够,武艺绝卓就能全身而退的,有时候还要看运气,她也真是怕他受伤。
如今看来,是无大碍了。
安靖晟也是贪婪的看着这淡淡的如花容颜,他敬她爱她,却许不了她唯一,不知为何,安靖晟总觉得,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离他的距离越发的遥远。
是以不论钱金金如何挣扎,他都不愿放手。
“小姐,外边......”清脆的声音戛然而止。
钱金金连忙将手从安靖晟的掌中挣脱,:“什么事?”
“没事,是个不紧要的拜帖,小姐,晟公子,小黄退下。”俏丽的女子使劲踹了一眼没眼力劲儿还站在原地的暗,拉着他就走。
“你这个木头疙瘩......”
“是你非拉着我闯进去,刚才干嘛踹我,一个女孩子,粗俗。”
“你说谁粗俗......”
“谁现在暴跳如雷我就说谁......”
外间一唱一和的声音渐行渐远,吵吵闹闹的,倒打消了钱金金和安靖晟之间的尴尬气氛。
“魅和暗还是老样子。”安靖晟这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钱金金笑笑,:“十年如一日,见面没一刻能消停。”
安靖晟把茶放置桌上,自己也顺势坐下来,:“一别月余,再见金金,我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金金,我在战场上总想着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妻,我才能在一次次的恶战中保全自身。金金,你可也曾担心我一二么?”
喃喃的情话温柔的传到钱金金的耳朵里,惹她心中一片震动,片刻,她道,:“这些话还是留待你回到府中跟你的侧妃去说吧。”
见安靖晟还要说些什么,钱金金打断他:“这次来谈和,你怎么想?”
“我要禹地十城,那个地方虽地广,人却稀少,又离我高斯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大勤的皇帝也不得不给。”
钱金金称赞道,:“你选的地方倒是好,那个地方虽不算富庶,却也算是大勤的一方门户。”
安靖晟本以为钱金金会劝他稳妥,择优选之,不必贪多,谁知却听钱金金道,:“既然是有优势的一方,也不必客气,再向皇帝所要黄金万两,奇珍异宝百余件,让我掏金子给他打仗用,必得让他加倍还我才行。”
钱金金的话取悦了安靖晟,惹的他笑声连连,:“好,就如金金所言,只要黄金一到手,我一定派人送到幻影。”
“这次高斯国内的绊脚石你也除的差不多了吧?”安靖晟的手段钱金金是知道的,之前一直韬光养晦,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三国大战如此的机遇,他岂会辜负。
果然,安靖晟点点头,:“还是金金了解我,高斯国现在朝堂上有大半都是我的人,而兵权除了宫内卫士也基本全都掌握在我的手里,即使有一天父皇不属意于我,他也是无力回天。”
钱金金沉吟片刻道,:“安靖晟,我们认识多年,也熟识多年,我知道你的抱负,了解你的才华,更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才更知道你的欲望一天强过一天。我们的交易只是我帮你拿到大勤,你把皇后的位子和沐瑜玄留我......”
“但是你并不像多造杀孽。”安靖晟假装不耐烦的重复着重复了很多遍的话,:“金金,就算你放心不下我,此次的战事你也该看的出,我不是弑杀之人,我只是有野心,却没那么暴虐,我不会做让你寒心的事的。”
钱金金笑,道,:“但愿如此。”可是他却丝毫不知,就在他费心娶了安吉雅郡主的那一瞬间,钱金金就已经寒心,也渐渐向让自己对安靖晟死心。
钱金金的话让安靖晟心中不悦,他站起来,身子几乎要贴上钱金金的,轻声道,:“金金,你不该疑我。钱多多、钱串串都被你送到凤栖而不是高斯,已让我很气恼。”
钱金金故作轻松的一笑,:“你多虑了,只是舍弟比较喜欢那里的民风罢了,并非我有意为之。”
“是么?”安靖晟探究的眼神在钱金金的身上扫来扫去,钱金金纹丝未动,无半点害怕的意思,也无心虚。
安靖晟只好作罢,扬起的嘴角显得他又如暖阳一般,他的手轻轻放置钱金金的玉肩,:“金金,我好想你。”
钱金金的身子一僵,不留痕迹的躲开安靖晟的控制,莞尔一笑,:“晟公子越来越会说笑了。”
安靖晟用手捋着衣袖,钱金金知道这是他不悦时下意识的举动。
“金金,我先回驿站了,你有事遣人来找我就可。”说着又倾身在钱金金的耳侧轻声道,:“想我了也可以来找我哦。”
看钱金金耳根红起来的样子,安靖晟哈哈大笑着转眼便消失在屋内。
纵是万千情,难敌九龙撵,钱金金明白安靖晟,正因为明白的太透彻,才愈发清楚自己在这个男人心里的斤两。
“小姐,宫内来人了,说是有道旨意给金府,传旨太监就在府内。”
钱金金的脸上更加阴沉不定,千般算计,只为一朝大仇得报,这么多年了,终于要再一次看见那人的嘴脸了。
“好生伺候着,我马上就到。”
钱金金一袭简单朴素的月白裙,乌黑的鬓发间只斜插了一直素银梅花簪,远远走来却空灵的宛若误落人间的仙女一般不食烟火。
这情景,在十多年前,同样的地方,黄公公也见了一次。
几近一样的穿戴,八分相似的样貌,让他有了一种恍似旧人之感,一时愣在原地。
直到他的徒弟小李子轻轻的咳嗉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见钱金金还拘着礼,连忙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请随咱家走吧。”
钱金金微微点头,眼观鼻,鼻对口,目不斜视,镇静地跟在黄公公的后面,不漏半点声色,心中的激荡无人能知。
虽当年进宫时她年纪尚小,又是过去了那么些年,可钱金金还是一眼就认出前面带路的便是那人的贴身太监。
每走一步,她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倒流,像是汹涌澎湃的洪水一次次的冲击着她的理智,不知是激动还是恨意,钱金金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怒吼。
为了阻止全身的颤抖,她只能咬紧牙关,紧握粉拳才能继续保持脸上僵持的笑意和装出来的恭敬。
她数着每一步,数着每一步她所踏过的青石,像是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脚下的青石更吸引她的了。
不知走了多久,钱金金感觉像是一辈子那么长,他们来到了一个殿门之前,一级级拾级而上,钱金金似乎感觉那人邪恶的嘴脸就在自己的周围,嘲笑着她的弱小、她的无能为力。
钱金金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中的暗流涌动。
这只是接近皇家的第一步,她暗暗的对自己说,钱金金,如果你连冷静的面对都做不到,何谈报仇雪恨,何谈夺走他重视的一切。
一遍遍的按捺和告诫,她越想起父母弟弟的惨死,她越是冷静,最后竟真的像是个忐忑等待皇帝传召的一介布衣,惶惶而期待着的样子。
到了殿外,黄力示意钱金金先在外候着,然后一个人进殿去禀告皇帝。
他实在不明白,皇上既然知道她是何人之后,为何不斩草除根,还在宸王爷推举之后顺水推舟召见此女?虽说探子早密报过她在被族内人赶出的时候发了高烧不记得之前的事了,可陛下也从未间断过对她的监视,难道竟不是不信此消息的准确性?
虽是打小伺候皇上的,可皇上如今的心思,他却是越发不懂了。
“像么?”
“八分相似,九分穿戴,十分相像。”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