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别人的时候,私底下,汪大鹏还是会喊她飞烟。
“我没有资格流泪。”对莫飞烟的回答没报什么希望,却惊喜的听到了她的回答。
汪大鹏惊喜地睁大眼,紧张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道:“你不要这样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自责。”
她肯说话就好,说明人还没有憋坏。
汪大鹏松下心,言语温和的宽慰道,“我相信,莫阳也会理解你,他不会生你的气。你有你的难处,对于这件事情,我身为邵先生的属下,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关于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错不在你。你一味的往自己身上包揽过错,让自己郁郁寡欢,如果莫阳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安心。”
“是我亲手要了莫阳的命,下手的人是我,就算我是逼不得已,我一样是个杀人犯。如果莫阳真的泉下有知,就化为厉鬼,来索我的命吧。”没有焦距的视线慢慢有了生机,莫飞烟收回涣散的目光,低下眼睛看着自己这双会使枪的手,一边回忆,一边说,“从我学会用枪以后,我时常都在想我用枪杀死的第一个人会是谁。我把什么样的情况都设想了个遍,却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用枪杀死我弟弟,我这辈子第一次杀的那个人——居然是我弟弟!”
说到最后一句话,她一直很平静的语气出现了巨大波动,悲痛的嗓音中透着惊异和悔恨。
“我为什么没跟着莫阳一起死?为什么他还要救我?把我逼到这般田地,他还不过瘾吗?他还没有玩够吗?”她仰起头看向汪大鹏,眼底透出些微的疑惑,悲伤的猜测道。
“飞烟,其实……邵先生他……”汪大鹏并不确定,说出的话也香香吐吐。他跟在邵博身边做事5年,邵博的行事风格他长期耳濡目染,对邵博的Xing情也能猜透揣摩到一些。察言观色了好几天,他还是看得出,邵博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怎么可能放过我……”直接打断汪大鹏迟疑的言语,她又转头看向窗外的前庭花园,眸光瞬间冰冷下去,幽幽地说,“我知道他太多秘密了,又是莫家的人,现在又这么恨他,他放过我,等于给自己留下后患。他是个聪明人,‘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他不会停手,他还会继续折磨我……他不让我死,只是不想给我一个痛快,他会继续折磨我,他想让我亲眼看到莫家的人是如何在他手下痛不欲生,让我的下半辈子活在无尽的恐惧和自责中。他狠,他真的很狠,他太狠了……我怕了,真的怕他了……”说到这里,她呼吸一滞,嗓音低哑的不成样子,对汪大鹏哀求地说道,“如果……如果你当我是人,就请你可怜可怜我,在我被折磨的最痛苦的时候,杀了我吧……”
汪大鹏在社会上闯荡这些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
这让他不免狠狠吃了一惊,少有表情的他摆出一副惊异错愕的神情,眉头紧皱的看着莫飞烟:“你在说什么傻话呢?有人会随随便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杀了她,他做不到。
不要说是她求他,就算是邵博下令命他杀掉她,他也下不了手。
他一直把她当人看,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有些可怜她。亲眼看到一个阳光花季的女孩子被人一步步紧逼至此,满身疮痍,换做谁看到,心里都不会好受。
何况,他还是伤害她的帮凶之一,即便不是元凶,她如今变得这么痛苦,他也有份。
可同情归同情,他是邵博的心腹,凡事以邵博为先,要按照邵博的指示行事。心里对她的怜惜之情,也只能放到一边。
“我不会杀你的。于公于私,这一点我都办不到。”看到莫飞烟一脸阴郁地望着窗外,对他刚才的话毫无反应,他只好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我知道之前先生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很残忍,我知道你怕他了……可是飞烟,先生他其实也后悔了。我看的出,他也在自责。你在丽江住院的那段时间,整日整日的昏迷不醒,一直是先生他在照顾你,晚上守在你床前,帮你倒尿液,给你翻身擦背……如果先生真的还要继续折磨你,干嘛要亲自去照看你?随便请个护工不就行了?”
“先生会亲自照料你,不许我插手,我想,这大概是出于对你的愧疚。否则,我想不出先生还能因为什么理由。”汪大鹏陈述着事实,把莫飞烟不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派我过来看着你,不是监视你,是怕你会**。就在前几天,先生还对我说: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绝,我没有想到她会崩溃,她那么忤逆我,我当时真的气晕头了,才会做出那些事。”
他学着当时邵博忧郁低沉的口气把这句话说完,然后观察莫飞烟脸上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事情过去这些天了,先生他还惦记着这件事,他能说出这些话,足以证明你在他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他也在为那天的事情感到后悔。虽然他没有直接说‘后悔’这两个字,但这个意思,已经能很明白的看出来。就凭这些,我就敢保证先生绝不会在继续伤害你!”
“他会!他会的!”沉默许久的莫飞烟忽然别过头仰视汪大鹏,昏暗无光的眼眸此刻像是着了火一样,眼底跳跃着狂躁的火焰,翕张着唇,诚惶诚恐地说道,“你不明白的,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我的心情!我身边就两个亲人,他伤害完莫阳,下一次就会伤害我妈!现在莫阳已经走了,我只剩我妈妈了。可他说过,莫家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我的!他要折磨我一辈子!”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也没听进去呢?先生他真的自责对你做的那一切,我跟你百分之百保证,他绝对不会再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