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中掏出一千元美金,文清见到这个数目不禁吃了一惊,在北安,八百银元足够买一进四合院,即便是养父在世的时候,文清也从没经手过如此巨大的数字。
她转过身想把钱退回去,走了几步又止住了脚步,是啊,这是我用命换来的,难道我的命不值钱,可以白白浪费?要!说着将钱踹进了自己的口袋。
落日的余晖如碎金般洒满整个北安,文清从特务处走了出来,见方喻上了一辆别克车,车牌是双菱形的铁片片,看得出的北安财政厅的车牌,车子一转消失在街口。
“好深的水。”文清不由的感叹一句,随意的将手插进衣服口袋,却摸到一块袁大头,她下意识的去摸衣服内侧口袋,那里有一张地形图。回到寝室,打开绿色灯罩的办公台灯,黄亮的灯光投在那张地形图上。
那是一张俯瞰图,占地三千多平方米的的一间花园洋房,家中有四条成年德国牧羊犬,栏杆上有四十五度倾斜的电网。又有男女仆人各十二个。更夫三人,保镖六人,算得上是守卫森严了。而方喻正住在别墅侧面的一间有落地窗和露天阳台的房间里。
“我的天,”文清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就是只鸟也飞不进去吧?”但卫文清就是卫文清,不会因为一点困难就选择放弃,毕竟燕斋全对自己承诺的条件,正正是卫文清此刻最想得到的。
她换上一身黑色披风,将头发梳成马尾,一把比利时fn公司生产的口径6.35mm袖珍手枪别在身上,收拾了几件常用的器具。趁着夜色来到康安大道方公馆对面的桃花坞酒店定了一间四楼十五号房,这间房间的窗子正好可以俯瞰方公馆的一切情况。
黑着灯拉开百叶窗,文清从包裹里取出一只望远镜,监视着方公馆里的一举一动,正耐心的记录时,只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当当,当,这是王云羽手下人一贯的敲门方式,文清一惊,忙将望远镜等物收起来,塞在床下,悄悄拉开沙发旁的水晶台灯,四下望望,唯有几个空杯子,暗自一咬牙,计上心头。
“谁?”
“是我。”
听得出那声音正是言则鸩,文清诧异,不知他为什么跟到这儿来,一面又担心自己的目标暴漏,便打开房门,言则鸩摘下绅士帽,脱下西装外套,只穿一件白色衬衫,径直坐在沙发上,审视着文清:“你来这儿做什么?”
文清关上门,淡淡说道:“心情不好,换换心情罢了。”
“是么?”言则鸩狐疑的笑道:“睡觉不换衣服的吗?”
文清低下头,自己仍旧穿得整整齐齐的外套,便笑着坐在沙发的另一端道:“不,我没睡。”
“那为什么一直都不开灯呢?”言则鸩两指轻轻在灯罩上一弹,引得水晶灯周身一颤。
见酒店灯泡都是国产开一会儿就会发热,文清垂下眼睑,笑道:“谁说的,你自己摸摸那灯是不是热的。”转而见自己将才没有合上的百叶窗,站起身,随意的拉好,抢先问道:“你怎么来了?我刚叫了一瓶酒,还没从送来,我去催催,要是愿意,今天喝个一醉方休。”
言则鸩执意避开了文清的话题,只是指着桌上一盆郁金香质疑道:“你开灯应该没超过十五分钟吧?”文清顺着他手的方向望去,桌上那一盆郁金香还瑟缩着花瓣,一时变了脸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应该也没有叫什么酒,现在应该是找个机会单独思考如何对付我,是不是?”言则鸩的脸色露出饶有兴趣的挑衅,似在玩一个很有意思的推测游戏。
文清侧目望着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言则鸩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着轻快的步子踱到窗边:“如果我没猜错,这才是你来这儿的目的。”他说着一把拉开窗,方公馆的灯光映入房间,言则鸩倚在窗边望着文清。
文清阴着脸,百叶窗透过的光一条阴,一条亮的映在脸上,她手一抖,那把勃朗宁落在手中,抬手之际,二人的枪口几乎在同一时刻指向对方的脸。
“果然天赋不错,”言则鸩笑道:“燕长官没有看错人啊。”他手指轻轻一转,枪在手掌中翻着跟头落进了枪夹中,他随意一推文清的手腕:“收起来吧,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文清狐疑,仍旧端着枪指着他的脸,他从枪夹中取出枪,拍在桌上:“放心了吗?”文清的手臂渐渐放下,将枪踹进口袋里。
“言长官,明人不说暗话,说白了,为什么要跟踪我?”
言则鸩双手一摊,摇摇头:“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无意间碰见你而已。”
“那你怎么……”文清一时不知这话如何问出。
言则鸩抢先问道:“我怎么知道燕长官给你的任务?我猜的,刘昭兮一死,北安商界群龙无首,燕长官必须要扶持一家,不然如何控制北安商界?这是明摆着的事儿,李家宋家都做手工业,他要扶持的必然是方家。”
文清一眼不发,言则鸩转过身去,望着方公馆的繁星般的灯火,背对着文清继续说道:“你是我的人,我总不能看你一个人和方家硬碰吧。况且,燕长官交代的事,也不能说特务处完全不必负责。”
“你是说,你要帮我?”文清上前一步问道。
“你不信任我?”言则鸩拉上百叶窗,抓起沙发上自己的外套和帽子:“如果 你不信任我,我这就走。”
“你以为你走得出去吗?”文清说着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言则鸩背心处,他停住脚步,文清冷笑道:“你和方家小姐关系紧密,你叫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不会杀我,”他缓缓转过身来,握着文清的枪口,把它移到自己心口的位置,自信的笑容流露在脸上:“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真想杀我,早就开枪了,这说明你还是有几分信任我对吗?”
“少废话,文清一挣枪口,言则鸩反手一推,却被文清一脚踢开,言则鸩挥手去挡,一时站不稳撞在衣柜上,只听见里面哐当一声。
言则鸩警惕,顺手打开衣柜,竟是一架矿石无线电收报窃听器!
二人一对视,异口同声的叫道:“不好!”话音未落,撬门声如炸雷般震动了每一个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