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露肚白,阳光普照。寂静的祁城渐渐被吵闹声渲染,但唯独千绘茶楼的那条街道上,却寂静无比。
从这条街上走过的人除了摇头叹气,就是脚步匆匆。
毕竟如今,人人难以自保。有空去感慨别人生命去的突然,倒不如想尽办法让自己活的长久。
这千绘茶楼出事很快就被传开,大街小巷无一不在议论此时的蹊跷。
后来,官府派人来收拾这烂摊子,又下令不得将此事肆意乱传。
“混账,这到底是个什么事!”
官府,新上任的刘官吏此时一脸怒火,筹子被扔了一地。
刘官吏身边的万师爷见自家老爷这般生气,赶紧上前安慰。
“老爷你也别太生气,这件事情不是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吗。”
“调查?”刘官吏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满的不屑。“就凭那些废物能调查些什么出来!这千绘茶楼突然倒塌,死伤无数,那些死者家属一大早就来衙门闹个不停,这视察民情的左丞相不久就来祁城,你让我如何?”
万师爷晃着一柄羽毛扇,两个眼珠子转来转去,随即一拍掌,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老爷,这事你完全可以……”
万师爷趴在刘官吏耳边叨扰了许久,只见那刘官吏嘴角越来越弯,随即笑得张扬极了。
“如此甚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了。”
万师爷微微一笑,“小的这就去办。”说着转身出去。
“柳青云,哼哼!”
刘官吏盯着散落一地的筹子不怀好意的笑了。
集市,白笑歌一大早便拽着杨欣来集市上游玩,美名其曰是想看看被阳光沐浴的祁城是什么样子的。但杨欣知道,白笑歌的目的并不在此。
“你们听说了吗,千绘茶楼倒了,死了好多人呢!”
“是嘛,真是可怜,这一眨眼间说倒就倒了,真是可怜啊!”
“唉,现在这官府可为这事愁坏了,听说不久左丞相要来,如今千绘茶楼出了这档子事,那刘官吏可有的受了。”
“千绘茶楼?千绘茶楼出什么事了?”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杨欣被点起了好奇心。
白笑歌展开骨扇轻晃,漫不经心的开口:“昨晚千绘茶楼塌了,死了好多人。”
“塌了!”杨欣惊呼着,脸上生出一份不可思议。
白笑歌对她这种吃惊的表现有些不解,“不过是千绘茶楼塌了,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可知是何缘由?”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大惊小怪,杨欣赶紧笑道:“千绘茶楼毕竟是祁城的茶楼,如今茶楼倒塌,死了一众人等,我身为祁城百姓,又怎能不关心。”
白笑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说是那个道理,但关心又有何用,人都死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不太清楚,只是昨天去的时候看到了冰。”恩,冰。昨天去千绘茶楼他就觉得奇怪,这好端端的地上怎么会有冰块,难道说这千绘茶楼倒塌是人为?
“冰?”杨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子里一下子闪现出与她极不相符的狠厉。狠厉的光芒映着她眉间的彼岸,极为妖娆。
冰,蓝璃阁的以气结冰。如果说这件事不是蓝璃阁所为,就目前看来,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跟谁有关。
很好,这幻蝶看来是要跟她对抗到底了!
“怎么了,一大早就心事重重?”
看着杨欣愁眉不展,白笑歌便极为好奇的问道。这杨欣平日一副天真烂漫,不识人间烟火。怎么听说千绘茶楼倒塌,反倒皱起眉头来。
“没什么。”杨欣抬头看向白笑歌,摇头笑笑。眉宇间的狠厉顷刻不见,有的只是令人心疼的悲哀。“只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家人罢了。”
“唉,生死有命,死了就死了,还想些什么。既然上天让我们好好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呗,死人可不是用来想念的。”
白笑歌晃着骨扇,将自己的那份放荡不羁全部表露出来。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如同寒冰,映得人心中发凉。
杨欣看着白笑歌,压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微握成拳。这白笑歌竟然说这样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心。
平日一副吊儿郎当,嬉戏人间的样子也就罢了,如今大事面前竟还是这样,这白笑歌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白大哥,人心是肉做的,对亲人的悼念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杨欣不急不缓的说着,语气里的坚硬却是让白笑歌有些吃惊。
竟然生气了!好吧,白笑歌可不想一大早就坏了好心情。“那边有个包子铺,去买几个包子吃吧!”
看着白笑歌兴致勃勃的去买包子,杨欣心头的怒火只增未减。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男子,到底是凭着怎样的脸面活到了现在。
“来欣儿,吃包子。”
“恩,谢谢白大哥。”
杨欣开心的笑着,满心欢喜的拿着包子不紧不慢的咀嚼,仿佛刚才那个对白笑歌百般不满的她根本就不是她。
两人边走边吃,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家药铺前,本来两人只是散心,还要回柳府去。但白笑歌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正当杨欣满怀疑惑的时候,只听见白笑歌突然大喊一声“独步兄”,随即就进了药铺。
听到有人喊自己,站在药铺里的独步横天赶忙转过头来,见白笑歌风尘仆仆的走来,这心里也不知高兴还是不高兴。
“好巧。”
独步横天只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毕竟他跟白笑歌又不熟悉,再加上他们两个有恩怨在先。跟仇人说话不就等于害了自己嘛!
白笑歌见独步横天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摇头笑了。这独步横天真不愧对自己的小肚鸡肠,怎么还在为他不小心赢了他计较。
“独步兄一大早就来药铺,莫不是身子出了什么毛病?”
独步横天撇白笑歌一眼,会不会说话。“陪一位姑娘罢了。”
姑娘!听闻姑娘二字,白笑歌双眉一挑,这独步横天看着一脸憨厚,没想到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来。
“哪家的姑娘,长得如何,诶你别走啊。”
见独步横天要走,白笑歌赶紧追上。不就是问个问题嘛,不至于一言不合就走吧!
“公子,那姑娘醒来了。”
一身着灰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内屋走出来,对着独步横天喊道。
独步横天正往外面走,听到那姑娘醒了,叹了口气转身进屋。白笑歌跟杨欣也赶紧跟上。
屋里,一脸虚弱,血色全无的香药半眯着眼睛躺在床上,气息若有若无。
“香药!”
他们不是走了吗,又怎么会在这里。不等独步横天上前去看望,白笑歌一个跨步向前去。“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香药慢慢转头看向放荡不羁的白笑歌,牵动着嘴角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伸出手来,白笑歌赶紧握住。
“幻蝶呢?”
伤的这么重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如果香药出了事情幻蝶不可能不在身边陪着。目前来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幻蝶也出事了。
见白笑歌还担心着自家小姐,香药慢慢弯起眉眼。
“救……救救我家小姐……”
“幻蝶怎么了?”
白笑歌坐到床上,虽说眼底里笑意未散,但微皱的眉头却透着担心。
“幻蝶被人抓走了。”
不等香药说话,独步横天就把话接了过去。白笑歌看向独步横天,语气似是急不可耐。“可知是被何人带走?”
“不知道,不过冷轻言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笑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香药的手放进被褥里,吩咐着好生休息,径自出去了。
“白大哥你要去哪?”
见白笑歌要走,杨欣赶紧追上。追到门外,这才跟上了白笑歌的步伐。
白笑歌看了眼杨欣,只道:“救幻蝶。”
杨欣一怔,一种说不出的悲怆席卷心头。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那个冷血无情,不食人间烟火,对人命视如草芥的白笑歌吗?
幻蝶,这幻蝶到底有哪里好,竟然让对人命豪不在乎的白笑歌说出救幻蝶三个字。
白笑歌不等杨欣有反应直接走了。幻蝶出事绝不简单,在这祁城,除了玄灵殿称霸一方就是金蛇堂了。
如若这两个地方都没有人的话,那白笑歌可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看来又要大展拳脚了,真是苦恼啊!”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白笑歌伸着懒腰,从容不迫的走着,那一袭蓝衣迎着微风,将他的仪表堂堂映衬的宛如天人之姿。
这白笑歌平日一副吊儿郎当,真的认真起来竟有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耀眼。在一群凡夫俗子里,白笑歌的影子是最让人无法忽视的。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站在药铺门前的杨欣宛如一个木头。幻蝶,还真是留不得了!
悠地,一股肃杀之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荡开周围的一切尘埃。那一袭红衣似火,彼岸如血。平日的乖巧可人此时变成了一团嗜血火焰。
“谢恩人救命之恩,恩人的大恩大德香药定当回报,还不知恩人姓名?”
药铺里,白笑歌等人走后,香药便看向了独步横天。虽说他对眼前人不熟悉,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说声谢谢是必须的。
“怎么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人就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万一认错了怎么办?”
看着床上这娇小的丫头,独步横天难得好心情调侃起来。
香药一怔,脸色变了又变,别提有多尴尬了。
“你……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认错了,竟然认错了。香药暗自咬唇,都不敢看独步横天了。
“哈哈哈哈,是由何妨,不是由何妨,这有关系吗?你只要知道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就行了。”
听着独步横天如此狂妄的语气,香药不由得脸色微红,不住的攥着被褥。
“那……敢问尊姓大名?”
“在下独步横天。”
独步横天!香药一听这话心中一惊,当即从床上滚了下来。“你是独步横天?”
看着香药一脸的不可思议,独步横天忍俊不禁,再次笑出声来。难道说他的名声已经大到一个小女子都知道了他的名号。
“快起来,你身子弱,在地上很容易着凉。”
独步横天赶紧把香药扶到床上,“你好生歇息,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走出门后,独步横天那叫一个悔恨。他竟然忘了这人的身份,对啊,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独步横天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