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火,映红半边天。进入夜色,街道上也显得几分冷清。冷轻言吊在白笑歌左胳膊上,任由白笑歌拖着走。
他现在实在是太累,累到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白笑歌倒是悠闲自得,偶然还能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打趣冷轻言。
“我说冷兄,这才十几个小喽罗你就不行了,要是等他们家主子来了,你还不死翘翘?”
冷轻言看懒得跟白笑歌顶嘴,便一句话也不说。
后来,白笑歌觉得无趣,也没再跟冷轻言说话。两人就这样走进一家茶楼,茶楼老板见冷轻言浑身是血,一开始吓个半死,经过白笑歌的一番解释才变得好些。
见冷轻言不是个死人,只是有点疲累,这才放心给他们找了个吃饭的位置。如今京城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太平,这流血,死人的事天天发生,老板自然见怪不怪,可是当真扯到自己身上,还是要处处小心。
因冷轻言这种情况,也不方便在面外吃,于是就要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今天那些人为了七律而来,你有话可讲?”
事到如今,冷轻言已经不相信玄灵殿的七律是被白笑歌拿了去,可是其他人不会这么认为。
玄灵殿这一步,就是要让白笑歌当他们的替罪羔羊。
“无话可说。”白笑歌瞥了眼冷轻言,笑笑,我说你不是在关心我吧?”
见白笑歌如此吊儿郎当,冷轻言表示十分无语,径自拿筷吃饭,不理会。
“人们往往会被事物的表面所蒙蔽,而忘记了事物本身所具备的东西。”
“你想说什么?”
白笑歌突然变认真起来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白笑歌轻抿一口香茶,慢条斯理道:“就你这样的脑子都想到了我被当成替罪羔羊,那那些人会不知道?”
冷轻言承认白笑歌说的很有道理,但他为什么又要把他带进去。
“好,我们对这件事情暂且不提,那白墨风呢,我们该怎么帮他?”
白笑歌眉眼一挑,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冷轻言,阴阳怪气道:“我怎么觉得你对白墨风格外照顾呢,你们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吧!”
冷轻言一怔,赶忙别过头去,说话也不利索起来。“别……别胡说,白墨风是我兄弟,兄弟帮忙是应该的。”
白笑歌哦了一声,尾音却是向上挑起,意味深长。“兄弟啊,那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呢?”
“谁说我……”猛然一回头,却见白笑歌已经靠了过来,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闯进他的眸子,冷轻言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打量白笑歌,他的五官单独拿出来并不算是多么完美,但凑到一块却是相貌堂堂,尤其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明里涟漪滔滔,暗里柔波无数。
这样的他,也难怪会整天流连于花丛中不知疲倦,他确实有一双能让人丢失魂魄的眸子。
摇曳的烛火将房间点亮,映着那一桌子酒席,暧昧无限。
两人互相对望,彼此无言。却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心跳声,那么激烈,强劲。
白笑歌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紧张,就算当初面对墨儿时,他也能应对自如来着。如今他面前不过是个半男不女的冷轻言,他怎么就……
事后回想起来,冷轻言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应该一拳挥过去才对,不然,他的心思也就不会全部暴露了。
看着那渐渐逼近的脸颊,冷轻言竟没有躲,心中反而是有着些许期待。
那一双眸子在烛火里若隐若现,随着每一次眨眼睛,冷轻言都能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他看到自己的脸颊在白笑歌眼里越来越清晰,渐渐放大。他看到那一张薄唇缓缓靠过来,就像当初他亲吻琉千音那样。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冷轻言想到了琉千音,白笑歌曾经吻过琉千音,但他并不爱她。
那那个吻的意义何在?冷轻言突然有些心痛。在他世界里白笑歌明明什么都不是,但为什么他此刻会期待。
眼看两人之间再无距离可言,白笑歌却在那一张粉嫩的唇前停住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荡开一阵涟漪。
他究竟是在干什么!眼前这个可是冷轻言,是个男人。
白笑歌猛然直起身子,一下子离开冷轻言,径自喝茶,什么都不说。方才那一幕,就好像是一出戏曲。
如今戏剧落幕,演员也该出戏了。
白笑歌并没有亲上来,冷轻言倒觉得有些庆幸,但那眼底里却闪过一丝失落,不偏不倚,正好被白笑歌给捕捉到。
“我出去一趟。”
冷轻言迅速恢复那副冷面,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不等白笑歌说话,冷轻言疾步出门。
白笑歌若有所思的歪着脑袋,骨扇给他拿在手里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刚刚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发生过,那个冷轻言他该不会……“咦!”白笑歌浑身一颤,抖掉一身鸡皮疙瘩,之前他一直拿冷轻言开刷,没想到刷着刷着竟然成真了。
一盏茶的功夫,冷轻言从门外回来。白笑歌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义正言辞道:“冷轻言,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噗!看着白笑歌一本正经,冷轻言虽觉难得,但到底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冷轻言完全蒙逼,马上就要冲出嘴的骂街话一下子卡出住。
“白笑歌你没事吧?”
千言万语,最终只冒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问句。当然,还附带一白眼。
白笑歌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十分神经质。后来,冷轻言干脆不看白笑歌,径自吃饭。
今天累了一天,是时候好好补一补了。况且,白吃的晚餐只有傻子才会浪费。
“我说你,到底吃不吃了?”
见白笑歌还沉浸在那个问题里无法自拔,冷轻言就好心将他拉出来。
白笑歌恍然回神,十分奇怪的看了眼冷轻言,却是没坐到冷轻言身边,渐渐远离了他。
他觉得,只要跟冷轻言待在一起,他的脑袋就不受控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了。
这可不行,他是白笑歌,是看遍人间百态,坐拥美女成群的白笑歌,万不能让一个男人给扰乱了心智。
深夜,二人回到客栈,各自洗漱一番后,便回房间睡觉。
柳青云没有回客栈,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白笑歌率先躺下,揪过被褥就睡。冷轻言耸耸肩,躺倒了另一张床上。
夜凉如水,月明星稀。进到秋天,风凉夜更凉。漆黑的街道上除了打更人的那盏灯笼,在无亮点。
静谧在月光下的京城像是一副山水画,天下脚下,皇城百里。其下人口百万,各户繁荣昌盛。邻里和睦,夜不闭门。笙歌载舞,余音绕梁。此京城风景,天下独一。
然,即使在好的夜色也维持不了多久。打更的棒子刚敲过一声,就见悦来客栈的屋顶站着一人影。
蒙着月色,看不清此人面庞,但那扑面而来的气势却令人忽视不得。
打更人恰巧走过悦来客栈,瞥见那人影时,在也没睁开过眼睛。因为他的眼珠已经被挖了出来。
辗转反侧,入夜难眠。说的便是冷轻言。实在无法入睡,冷轻言决定起身练功,刚一睁开眼睛,就见自己眼前站定一人。
冷轻言一惊,急忙抽出放在床头的剑,剑还未出鞘,冷轻言就被攥住脖颈,不能呼吸。
迎着窗外薄弱的月光,冷轻言渐渐看清了眼前人是谁,此时,除了吃惊还有些许欢喜。但最终,这些情绪都只换来了一个耳光。
那清脆的声响仿偌一阵惊雷,在漆黑的夜里格外刺耳。一掌下去,冷轻言的左脸有已经红肿。
“跟我出来!”
那人影不带任何表情的说着,脸上没有一点怜惜,转身就走。冷轻言诺诺的点头,随着那人影出去了。
二人刚走,沉睡在床上的白笑歌蹭的坐起来,两眼发光,好似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当即不疑他,跟上去了。
冷轻言随着那人影来到悦来客栈后花园,不待冷轻言表达自己的喜悦,那人影猛然转身,又是一掌甩来,这下子,冷轻言的右脸也红肿了。
那份喜悦终于随着这两个巴掌消失殆尽,冷轻言面无表情,语气里虽不是冷漠十足,但到底能听出无尽的失落。
“不知主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被冷轻言称呼为主任的人影目不转睛的看这冷轻言,眼里的冰冷比这风差不了多少。
“若不是有人来报说你早已忘了任务,我根本就不会亲自前来。”
那人影火气十足,每一个字都像是咬出来的,仿佛恨不得将冷轻言千刀万剐。字里行间中也可以听出,这人是多么的不愿意见冷轻言。
冷轻言低头不语,凄冷的月光下,无人看到他那发红的眼眶。
比起脸上的痛,那钻心的痛苦更是要命。为什么,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喊一下。
“琉千音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丫鬟,这是你的好机会。况且,据我所知,跟你交情还不错的白笑歌就是那个偷了玄灵殿七律的人。”
“这事是个误会,玄灵殿殿主顾禅老谋深算,又加上玄灵殿戒备森严,白笑歌他怎么会……”
“你敢质疑我的话,看来你的翅膀是真的硬了啊!”
那人影紧握拳头,眼看又是一掌要下来,站在暗处的白笑歌心头竟一紧,本来他是个看戏的,但现在他竟然巴不得冲出去。
不过好在,那一掌是没落下去。
冷轻言没有感觉松了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他知道,眼前这人是在蓄力,不管下一步他说什么那一掌一定会打下来。
既然如此,冷轻言紧握拳头,一下子跪倒在地,“娘,我……”
“啪!”
“我说过不许你说这个字!”
冷轻言歪着脑袋,任由嘴里的血一点一点滴到地上,化成残花。
白笑歌将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心里仿佛是被堵了什么,很久都没有喘过气来。
“玄灵殿的七律必定还在殿中,失去了香药的琉千音已经不足为患,至于魔音,我会尽快找到它的下落。”
“如此甚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那女人才不再以副冷面,只是看着冷轻言的模样还是依旧无情。
“下不为例!”
话音未落,那人影消失不见,独留地上的人伤心欲绝。
这下不为例,说的自然是冷轻言不要在喊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