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月前,明亦然还小心翼翼地剪下她的一缕头发,用红线与他的断发仔细绑好,他说,韶华,结发为夫妻,至死不相离。
好一句至死不相离!
许韶华心中酸涩,面上却平静的很,走过去接了梳子,仔细的替他束发。
明亦然,你若有一点良心,此刻坐在我跟前的岂会是旁人?
“王妃,京城那边有人来传旨,正在前堂侯着呢。”王奉急匆匆地赶来,见自家王爷王妃一派气定神闲,急得直冒汗。
“知道了。”许韶华将玉冠带在明亦初头上,三人这才跟着王奉来到前堂接旨。
来宣旨的是个年轻的太监,年纪不大,派头倒不小,自顾自地坐在上坐品茶,任府里众人跪在下面。
“你有话快说吧,我很饿呢。”明亦初跪直了身子,憨憨地开口。
许韶华被他吓了一跳,忙扯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许说话,可那小太监却率先发难了:“大胆!”手中瓷杯狠狠掼在桌上,有些胆小的下人竟被吓的发抖,“咱家来替皇上传旨,你竟敢出言不逊!”
尖锐的嗓音听得许韶华一阵难受,“公公息怒,辰王近来患上怪病,心性有如孩童,若有冲撞,还请公公谅解。”
“还有这等病症,咱家倒是闻所未闻。”小太监冷笑不已,丝毫没有要宣旨的意思,翘着兰花指,端起茶杯放在鼻前闻了闻,“茶倒是好茶,不过放在这临安,怕是可惜了。”
明亦初又要开口,被许韶华拦住,瞪了他一眼,缓缓道:“辰王府上下皆已到齐,公公可以宣旨了。”
小太监不屑地嗤笑出声,辰王被晾在这穷乡僻壤已经十几年,无召不得入京,这些年来无论大小事,皇上的注意力从来不会落在小小临安这不受宠王爷的身上。如今皇后特派他前来传旨,暗示他给点下马威,有皇后撑腰,他自然无惧。
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是站了起来,从怀里取出圣旨,表情也认真起来,清了清嗓子,尖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皇后生辰将近,念及多年不见五子,着令辰王携王妃进京祝寿,即日启程,钦此。”
众人谢恩,许韶华小声提示身旁的明亦初接旨,随后缓缓站起,跪了那么久没动,膝盖隐约有些发麻。
“既然圣旨已宣,奴才便告退了。”小太监拱了拱手,可眼中并没有多少尊敬。
“等等。”许韶华扶明亦初在主位落座,给他倒了杯茶,又将方才传旨太监的杯子斟满,“公公不是喜欢这茶,何必着急走?”她双手端着杯子,一步步走到他跟前,“公公不辞辛苦来此传旨,可惜我辰王府没有好东西可以用来招待,只好以茶代酒,敬公公一杯。”
小太监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想落了气势,伸手接过来,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青青,去拿些茶叶来给公公,也不枉公公跑这一趟。”许韶华面带微笑,接过他手中的茶杯,“请公公稍候片刻。”
小太监见她如此巴结,心中大定,自己本就是皇后面前的红人,如今辰王受召入京还是皇后在皇上耳边吹的枕边风,可他毕竟不受宠,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公公请收好。”青青恭敬地将茶叶双手呈上,随即退到许韶华身后,静候吩咐。
“既然如此,咱家也不客气了,咱们皇宫见吧。”小太监转身刚要走,却听见“啪”一声脆响,回头一看,却是他刚用过的杯子落在地上摔的粉碎,不由的纳闷起来,“王妃?”
许韶华却不看他,走到方才他坐的位置旁,取出帕子掸了掸,随后才落座,将帕子丢在地上。
这下就算她不说,别人也能看出她的态度,小太监脸色难看,沉声道:“王妃这是何意?”
“公公来自皇宫,又身携皇上旨意,身份自是高贵,你用过的东西,我这小小辰王府可供不起。”许韶华说的无比真挚,眼中却没什么情感,说罢,站起来道:“我们还没用早膳呢,粗茶淡饭难登大雅之堂,也不好留公公了,那么,慢走不送。”
“好耶!可以吃饭咯!”明亦初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拉着许韶华就往后厅去了,留下面色铁青的小太监和低着头杵了一片的下人们。
许韶华不爱滋事,也不愿无端得罪人,可这小太监实在是仗势欺人。由此也可猜想到明亦初有多不受待见,连一个太监都敢不将他放在眼里,若真到了京城,还不知要受多少欺压。
早膳过后,青青已将行李收拾好,许韶华与明亦初上了马车,由几百府兵护着走了不多时,队伍突然停下了。明亦初闹着要出去看,被她一瞪,乖乖坐了回去,一脸的委屈。
“青青。”许韶华将马车窗帘掀开一小半,低声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青青应声而去,没一会又脚步轻快的回来,声音似乎有些愉悦:“小姐,是玉兰。”
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