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入京时,府兵被拦在城外,只让十几人通过保护马车回王府。然而还未抵达王府,远远就看到了候在门口的众人。
许韶华与明亦初一先一后下了马车,并肩往府里走去,玉兰与青青跟在身后。
这时,忽然听得一阵叮当脆响,一个丫鬟扶着身穿绣衫罗裙的女子从门后绕了出来。那女子只是简单的用琉璃钗将头发挽在脑后,额边散落着几缕碎发,精致的五官没有多做修饰,只略施粉黛,柳叶眉下双眸水雾朦胧,平添娇弱。
跨过门槛时,她提了提裙摆,许韶华这才看到她脚腕上的金铃。她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来到近前,深深地望了明亦初一眼,让丫鬟扶着施了一礼,“朗月抱病在身,未能远迎,还请王爷王妃恕罪。”说着,目光却径直落在明亦初脸上,见他毫无反应,垂眸轻咬下唇。
“无妨,你既身体不适,好好调养便是。”许韶华伸手虚扶了一下,见候在门口的下人们看这女子的目光很是尊敬,一时间也弄不清她的身份。
“多谢王妃。”她又福了福身,随既看向明亦初,低声道:“王爷……可是不记得朗月了么?”
许韶华转头望向明亦初,后者一脸茫然,“王爷他患了病,其中详细入府再与你道来。”
一听他患病,朗月大急,剧烈地咳嗽起来,许韶华蹙眉,对她旁边的丫鬟道:“扶朗月姑娘进去。”
“是。”
入京之前,朗月已听到消息,早早安排好了一切,领着许韶华与明亦初来到东厢水苑,立刻让人准备午膳。
许韶华将明亦初的情况一一告知,也从朗月口中得知原来她是明亦初年少时在乞丐堆里捡回来的,待她如同胞妹,被分封到临安之后,这王府便是朗月一直在打理。
朗月地位特殊,在这王府多年,早已被下人视为女主人,而且从她的眼神中也不难看出,她对明亦初确实有倾慕之意。
午膳传上来时,朗月要告退,被许韶华留了下来,“你也不是外人,留下一起用膳又如何?”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明亦初,想看他的态度,然而明亦初眼里全是菜肴,哪里顾得上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待菜全部上齐,朗月拿起公筷为他布菜,全是记忆中他爱吃的样式。谁知明亦初丝毫不领情,尝了一口觉得不好吃,全倒进旁边干净的盘子里,索性自己站起来一个一个尝。
朗月见状,眉眼间更是哀伤,颓然放下筷子,低头静坐一旁。
“咦,这个好吃,娘子你尝尝。”明亦初雀跃地将自己咬了一口的藕片送到她嘴边,满眼的期待。
青青在一旁偷笑,许韶华尴尬地看了朗月一眼,往旁边躲了躲,“你自己吃吧。”
明亦初不依不饶地将筷子往前送,“不行不行,你快吃。”
朗月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们,默默地吃碗中米饭。许韶华被他缠的没法,只得小小地咬了一口,“怎么样?好不好吃?”他眨巴着眼睛,笑的无害。
“好吃。”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
明亦初这才满意,把她咬剩下的藕片一口吃掉。
一顿饭,两个女子,一个尴尬一个难过,唯有明亦初没心没肺的吃到打嗝。
“王妃待会与王爷进宫一趟吧,免得落人口实。”朗月给两人倒了杯茶,接着取出绢帕掩住口鼻低低地咳嗽。
许韶华闻言一愣,心想还是朗月周到,她却不记得这事。“你身子不适,回去歇着吧,天冷,眼见着要下雪,可别冻到了。”
“朗月多谢王妃体恤。”
朗月与玉兰所处地位差不多,只是当日玉兰太过嚣张,而朗月温婉含蓄,如今有抱病在身,楚楚可怜的模样连许韶华见了都不忍心大声与她说话。
因为要入宫,许韶华自然不敢怠慢,换上朗月命人送来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又让青青重新梳了个发髻,这才起身。
宫装繁琐,头上发饰又多,许韶华黛眉微蹙,打开房门刚要出去,却看到院中立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玄青锦袍,衣袂处用金线勾勒出云纹,此刻正背对着她在那棵树叶落的所剩无几的重阳木下站的笔直。
冬日的阳光很温暖,透过重阳木的树枝连带那人欣长的影子一起洒在地上,投了满地斑驳。
许韶华正纳闷那人是谁,忽见他回头,剑眉星目,神情专注,她微微怔住,下一刻听见那人说:“娘子,你说那巢里可有鸟儿?”
许韶华脸色一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提着衣裙走到他身旁,抬头看向树杈中的鸟巢,摇头道:“天冷了,鸟儿们都迁徙去了南方,哪里还会有鸟儿。”
明亦初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道:“那它们还会回来么?”
“自然。”她笑,“走吧。”
入京面圣,许韶华并没有带上青青,只与明亦初二人乘坐马车前往皇宫。
以前在京城待久了并不觉得什么,可去了一趟临安,再回到京城,才发现天子脚下繁华至此。
马车驶了好一段路,街市的喧闹声才渐渐淡了,只听见马蹄前进的“嗒嗒”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待会见了皇上,不许乱说话,也不许乱动,听见没有?”
“为什么?皇上是谁?”明亦初眼中茫然。
许韶华有些无力,但还是认真地给他解释了他与皇帝的关系,以及惹怒了皇帝的后果。明亦初似懂非懂的点头,又忙着把玩她腰间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