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你一个和尚，怎么还和妖怪纠缠不清？”宁子衿牵了牵嘴角，却没什么力气了，干脆靠着树缓缓滑坐下来。

他隐隐觉出梅长卿有几分生气，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思索半天后，恍然大悟。敢情人家还对自己昨天的气话耿耿于怀。他随性惯了，觉得这种小事没什么所谓，但若是惹得梅长卿动怒了，那就应该好好道个歉了。

梅长卿沉默的看着他，突然弯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

这一抱让宁子衿忍不住抖了抖，他慌乱的变回一只雀儿，在大雨中扑腾两下，停在梅长卿的肩上，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他害怕梅长卿对自己过于温柔，他怕自己舍不得动手。

大雨磅礴，宁子衿没有发现自己变回鸟的一刹那，梅长卿的手僵了一下。

待回到寺中时，梅长卿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

宁子衿有些愧疚，但又觉得这与他没什么关系，于是默默呆在一旁。

雨渐渐小了，宁子衿看着窗外，背对着他，缓缓开口：“你其实不用管我。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何况，自己还是个断袖。

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宁子衿觉得自己心里平静了许多。

他变回了一身灰衣的少年郎，打算以人的形态好好和梅长卿谈一谈，梅长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身上的水渍也擦干净了。

“抱歉，我上次说的话太过分了。”不管怎么样，对方也是梅长卿的已故恋人，他那样说话，太不应该。

“我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到这里了，命中无时莫强求，你们佛家，不也是信缘一字？我以后可以在寺庙外听听佛音，这就够了。”宁子衿下意识拿着扇子挡着半张脸，带着笑意看着梅长卿，“你放心，我飞升时，一定来告诉你。”

说完身上一道流光划过，湿透的衣物瞬间干了，宁子衿走至桌边倒了一杯茶，似笑非笑道：“敬你。”说罢一口喝干。

走到门口时，他的声音忽然低了许多，没有了刚才神采飞扬的气势：“那，我走了。”

宁子衿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出了少明寺，梅长卿至始至终低着头，沉默不语。

直到住持敲开了他的门：“长卿，那位客人走了？”

即使入了少明寺，梅长卿也没有更名，少明寺小，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住持叫他时，会将姓氏舍去。

“是的，有劳住持了。”梅长卿转身朝着他深深一行礼。

住持笑笑，已有所指道：“妖终归是妖，你要有分寸。”

梅长卿皱了皱眉，还是道了声：“是。”

雨已经小了很多。

出了少明寺，宁子衿发现不远处的一颗树后站着莫白，他以为莫白又想对梅长卿做什么，嘴角不由得微微下沉。

莫白神色却很平淡，只是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嘴角牵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宁子衿朝他走过去，直截了当的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那寺庙里的秃驴什么时候出来收了你。”莫白面色阴冷，宁子衿却听出来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