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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尘晋 第六章 八王乱起时势迁

洛阳城,太极殿侧殿。

杨骏正仔细地看着一封来自奏章,眉头时不时地紧锁。

过了不多时,杨骏放下了奏章,端起一杯茶来喝了一口。

身边侍立的散骑常侍段广恭维道:“太傅大人为国事操劳,实乃我辈敬仰之典范啊。”

杨骏笑了一声道:“段光啊,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不怎么样啊。”

段光听了讪讪地一笑,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乍一眼看到面前的奏章乃是楚王司马玮的,便询问道:“太傅大人,楚王司马玮说了什么?”

杨骏放下杯子,答道:“这些个藩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楚王司马玮上书请旨入京。说欲为朝廷效力。”

段广一听,惊道:“大人千万不能答应他啊!”

“哦?”杨骏轻轻挑了挑眉头道,“此话怎讲?”

段广焦虑道:“让楚王入京,不异于引狼入室!自从汝南王司马亮离京之后,京中皇室宗亲对吾等已是大为不满。现下他们忌惮大人权势不敢妄动,可若是让楚王进了京,众人有了主心骨,集结在楚王旗下,对大人实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杨骏听了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楚国雄兵十数万,上将过千。军、政自成一体。早已是名副其实的国中之国了,在各个藩国之中实力首屈一指。万了他有了歹意,兴兵作乱,我禁军纵然能胜,也必是惨败。到时候还凭借什么震慑天下。”

段广犹豫道:“大人言之有理。可是万一楚王进京后内结朝臣,外联藩王。这该如何是好?”

杨骏冷哼一声道:“禁军大权现今掌握在我们手中。司马玮进京便是他自投罗,来到了京都还不是任由我们摆布?若是有人真的敢跳出来,那就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段广心中一颤,便见杨骏在奏折上批了“准”字。

永平元年春三月中旬,晋惠帝登基的第二年,太傅杨骏掌权的第二年,再次改元,从“永熙”变成了“永平”,希望四海安定。

襄阳北上连接着京都洛阳的大道上,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旌旗飘扬,带起无数尘土行走在夕阳的光辉之下。

终于,在杨骏的准许下,楚王玮如愿以偿地率领着楚国精挑细选的两千军中高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向洛阳开去。

司马戣披坚执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他回首向中军望去,那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之中,坐着他的父王楚王玮!等了这么久,很快便会有机会领教一下洛阳禁军,看看是否真的像长史周处周大人所说的那样可与楚国将士相抗!

抬起头来,望向梦幻般的晚霞。突然胸中一股豪气上涌,不吐不快!于是他双臂张开,仰天长啸一声后,大声歌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众军见王子如此豪迈,也都跟着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戈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两千久经沙场的精兵强将齐声高歌,声浪一波波席卷四方。只感觉一股杀气直奔天际而去。惊起远处山林之中无数的飞鸟。

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之巅,站着一个浑身黑袍的中年男子与一个翩翩少年。正是督绝与司马霆。督绝那晚说走就走,司马霆只好跟上,却把楚老三司马义丢在了秦淮河。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这天傍晚赶上了北上洛阳的楚军。

“壮哉!楚国果然强将如云,精兵若雨啊!”督绝望着滚滚而去的楚军,耳边回响着嘹亮的军歌之声,即便他是先天化境的高手也心生感概。

身边的司马霆听了自豪道:“我楚军本就是百战雄狮。而这支队伍更是从各军抽调上来的精锐,聚集了楚军近一半技击好手。足以以一当十!怕是师傅落入他们组成的战阵之中也是有死无生吧?”

督绝听了冷哼一声,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行:“你师傅我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若探囊取物!”不过心中却暗暗琢摩着自己对上这支军队的确讨不了好。

司马霆见了督绝摸样暗自好笑,也不争辩,便道:“师傅,我们这便下去吧,父王怕是马上便会安营扎寨了。”

督绝点点头,便如大鹏一般纵身从高山之上坠下。

司马霆看得目瞪口呆,这山可是高逾百仞啊!随之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这师傅实在不愿在自己这个徒弟面前丢面子啊。耳边回响着楚军嘹亮的歌声,突觉心中也是豪气一升,仰天一声长啸,继而也随着督绝跳了下去。

数日后,洛阳南城门口。

无数铠甲鲜明的禁军甲士拱立环绕,彰显着大晋皇权的威严。每一名禁军将士皆是千挑百选的大汉,不仅要求有一身好本事,连身形和容貌都有不小的要求,毕竟乃是王朝的脸面。如此一来,虽然说战斗力有所打折,但单单从肉眼看来,不愧为英武之师!

今天将是楚王司马玮抵京的日子,即便是自视性命甚高而一直深居简出的杨太傅也一反常态,大张旗鼓地率领着朝中文武百官来到了城楼之上。也许在他心里,还是必须亲自来见见这个令自己忌惮已久的大晋第一王吧。

远处一名英姿飒爽的禁军斥候飞马从南面向城门冲来,穿过重重叠叠环绕的禁军,穿过深邃厚实的城门,矫健地飞身下马,一路疾跑“噔噔噔”地上了城楼,单膝跪在了杨骏座前一丈朗声道:“报!楚王仪仗已经离城不足三里了!”

躺在舒适的特制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杨骏轻轻“嗯”了一声,那斥候便一拜后退了出去。

寒素此刻也穿着一身华丽的官袍侍立在一旁,这时候俯身到杨骏耳边轻轻唤道:“太傅大人。”

过了少许,杨骏从躺椅上起身,慢悠悠地走出来城楼,来到了城墙边上,只见远处一只黑旗黑甲的军队杀气腾腾地开了过来。旌旗飘扬,兵戈高举,步伐一致,俨然一钢铁雄师滚滚北来!

即便是杨骏这等身居高位之人,也不免被这支军队一往无前的气势所震慑。良久,杨骏心中暗叹一声:“盛名之下必有其情啊!”一甩手,领着文武百官下了城楼。

不多时,楚王玮仪仗便到了城下,只见队伍中突出一辆马车,由两名身穿金甲的年轻将领拱卫着到了以杨骏为首的迎接队伍前五丈才停下。

从车中走下了一身蟒袍的楚王玮。楚王玮一下车便看到了身处百官之首那位身着极品官服的半百老者,紧接着他脸上露出了仿佛看到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的神情,快步上前来到那人面前,拱手笑道:“杨太傅,这可真的是折煞小王了,怎敢劳烦太傅大人久候。”

杨骏盯着看了司马玮一眼,弄不清楚这家伙是真心还是假意,脸上便也是满面春光道:“王爷说笑了,王爷乃是我大晋王朝的顶梁柱,为我大晋王朝镇守南部边陲,劳苦功高!本官稍等王爷片刻实无大碍啊!”

楚王司马玮“哈哈”一笑:“杨太傅过誉了,太傅大人乃是先帝托孤重臣,身居百官之首,辅佐天子牧狩天下。当下政治清明,百姓安乐,百业俱兴,实是太傅大功!。。。。。。”

听了楚王玮的恭维之语,杨骏脸上的倨傲之意便展露了出来。心里想着这楚王司马玮也不过如此,连带着对他的警惕之心也去了不少。正待嘴上谦逊一句,杨骏却一眼瞥见楚王身后两个气质不凡,夺人眼球的年轻将领,不由疑惑问道:“这两位是?”

楚王转头一看道:“呵呵,太傅大人,此二人乃小王犬子。”紧接着侧身道:“老二,老七,还不上前见过太傅大人。”

司马两兄弟对视一眼,齐齐上前抱拳道:“司马戣(司马霆)见过太傅大人。”

杨骏点点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王爷好福气!”

司马霆一听有些轻佻道:“真正的大好男儿该像大人一般为国效力,为天下谋福才是。我一路随父王北来,沿途百姓皆歌颂大人功绩,还道要为大人立牌坊让大人之名传于万世呢。”

杨骏听了心中十分受用,不觉有些飘飘然起来,“哈哈”大笑一会儿,道:“王子殿下还真是有趣,有趣啊!”紧接着拉起楚王玮的衣袖便冲城中行去,道:“王爷一路来也辛苦了,本官着人备下了酒菜,为王爷接风洗尘。”楚王玮故意落后杨骏半个身位,笑答:“有劳太傅大人费心了。”杨骏见楚王玮如此更是洋洋得意,也不点破,穿过百官让开的通道便率先行去。

正当杨骏和司马玮两人步向酒楼觥筹交错之际,在宫中董猛正快步疾行进了皇城中宫。

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假山鱼池。在一片长满了绿草的空地上面,董猛看到了本该母仪天下的大晋皇后贾南风正身着一身戎装,在与一群宫女疯狂地追逐着一个布制的皮球。此情此景若在宫外,自然会是一副上好的民间佳作“少女戏蹴鞠”图。但若是主角成了当朝皇后,那一切便会令人感到极其的不伦不类。

董猛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好在此处乃是深宫大内之中,不然为朝中言官所见,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家伙非得不依不饶地上本了。那真不知道是要多少日子不得安宁了。”董猛整了整衣袖,上前行礼高声道:“奴才董猛参见皇后娘娘!”

贾后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疯玩,抬起一脚奋力踢了起来,那球带起一阵风猛地撞在了一个貌美宫女的脸上,只见那宫女一声惨叫便摔倒在了草坪上面,脸上已是渐渐红肿了起来。顿时便破了相。

忽然,贾南风心里有一种病态的快感,丑陋的脸上挤出一阵变态疯狂的笑容,兴奋地上前去拼命地向那宫女的脸上踢去,登时那宫女花一样的脸蛋变得面目全非了。

也许是贾南风自身面容丑陋,而宫中的女子哪个不是千挑百选,面容姣好的?!于是乎,丑陋的贾南风在无数美女的环绕之下,内心不可避免地自卑起来。但自己却又是掌握着她们生死的人上人。最后便滋长了贾南风内心病态的心理,她常常以折磨宫女为快乐的源泉。

待得贾南风终于发泄了内心的情绪,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仰头深深吸了一口夹杂着青草和血腥味的气息,嘴角微微弯起一条弧度,突然变得很愉快起来。

过了一会儿,贾南风睁开眼睛狠狠地向四周扫射了一圈,只见到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地侍立一旁,鸦雀无声。忽然间对权利这东西产生了一股深深的迷恋,就像对那刻骨铭心的恋人一般难以割舍。

董猛恭敬地站在草坪边上,脸上毫无表情。待得贾南风终于注意到他了,便连忙做了个揖。

贾南风看似有些疲惫地缓步向了董猛道:“董公公,有何事么?”

董猛忙地殷勤地扶住了贾南风,道:“回娘娘话,楚王司马玮现下已经进京了。”

贾南风突然停住了脚步,带着兴奋的眼神扭头看向了董猛道:“司马玮已经到了?”

董猛“嘿嘿”一笑道:“可不是么?!楚王就在前不久通过南城门进京啦,那杨骏领着朝中百官都去迎了。现在只怕已经在朝天阙里胡天胡地了。”

贾南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地跺了跺脚,口中不停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忽然又反手抓住董猛的手,狞声道:“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董猛脸上也是一片狰狞之色:“娘娘安心,奴才早已经着人暗中控制住了宫中宿卫六营,保证宫外血流成河,禁军也不会踏出宫门半步!”

贾南风一颗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抓着董猛的手也便不由自主地紧握了起来,长长的指甲刺得董猛手臂一阵疼痛。

董猛心中暗骂一声,却是不敢提起丝毫内力抵抗,还得在脸上陪着灿烂的笑脸。

只见那贾南风俯在董猛耳边,轻声道:“你稍后便去太极殿取份盖印的空白圣旨来,然后便请皇上来本后宫中用晚膳。记得在皇上晚膳中加些幻药!”

董猛一惊,抬头问道:“娘娘,这何必需要对皇。。。。。。”话说到一半,董猛却遇上了贾南风冰冷的目光,不由把后面的话都咽回了肚子,低下头来应了声“是”。

暮色渐渐地笼罩了神州大地,洛阳城中便已经是万家灯火璀璨。呈现给人一中迷人景象。

朝廷赐给楚王玮的府邸座落于洛阳最为繁华的铜驼街上,占地极广,九进九出,容下楚王带来的数千人马也是绰绰有余。在这寸土寸金的铜驼街上,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豪华之所。

此刻,楚王府内也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虽是忙碌了一天,可以庞大的队伍也还未能全部安顿下来。

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一辆檀木镶金的马车在无数甲士的环绕下缓缓地来到了楚王府门口,面带微微醉意的楚王玮在司马霆两兄弟的搀扶之下,一步一顿地下了马车,步入了这京中属于他的一片领地,府内的侍从们尽皆退到两方,恭恭敬敬地弯腰迎接着主人回府。

父子三人穿过大理石铺就的通道,一齐进了书房。司马霆将书房门一关,只见楚王玮虎躯一震,顿时醉态尽去,目露精光。

书房内早已经点了长明灯,一身黑袍的督绝已经是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右手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起来迎接几人的意思。

不过司马父子三人也似乎习以为常,各自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楚王玮坐上了王座,饶有兴趣地望了督绝一眼。

当日,督绝和司马霆在未表明身份的情况下突入楚王大军,若猛虎出匣一般生生冲破两千楚国精锐的防线,撞入楚王大帐中。那份功夫真的算的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了。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先天化境的存在了。

突然楚王玮脑海中灵光一动,想道:“若是能有百十魔门高手组成一队精兵,在战场上无论是攻坚还是突击,俱是能取到出人意料的效果啊!”

不过随即楚王玮又摇了摇头,暗道:“这些身怀绝学的武林人士皆都是羁傲不驯之辈,若是将领没有远超他们的本事怕是降服不了他们。”

楚王玮暗自可惜之时,却见到了正殷勤地向督绝奉茶的司马霆,顿时心中大喜:“怎么忘了老七呢!若是老七能当这支队伍的统帅,不正是最理想的么?以老七的功夫和手段,对付一群武林人士还不是手到擒来!嗯,老七也已经快十八了,也是时候让他锻炼锻炼了。”

正当楚王玮思虑万千之际,门外传来了几下叩门声,紧接着王府总管高力士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宫中的中常侍董猛来了。”司马霆转向楚王玮笑道:“父王,那我去看看?”楚王玮脸上也带着一股笑意地点了点头。

司马霆来到正殿中,悄悄躲在石壁透过缝隙向里面望去,只见到满脸皱纹的董猛安逸地坐在椅子里,正丝调慢理地褪去花生米鲜红的外衣,慢慢地送到嘴里。

表面上异常平静的董猛此刻的心中却是思绪万千,抬起头望着外面正怒放的鲜花,不由心里暗自一叹:“花无百日红啊!想那杨骏一年多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谁会想到这辉煌的背后却是杀机四伏。怕是几日后杨氏一族便会被连根拔起了,连带着那些以杨骏马首是瞻的几个家族也会被杀个一干二净吧?

当今皇上羸弱,后宫贾后却是不甘寂寞之辈。便便又撞上了楚王司马玮这等狼子野心之流,这样一来,不知道会有多少腥风血雨。只是可怜公公我,服侍皇上一辈子,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尸体才抱住了这条老命。好不容易熬到皇上登基了,以为可以靠着这份功劳安享个晚年,谁料到还被人逼着出来玩命。”

思及此处,董猛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的圣旨,又是一阵叹息:“公公我忠于皇上一辈子了,却怎能想到老来却晚节不保,被贾后逼得同流合污。贾后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她不知道以皇上的木鱼脑袋,让他写份诏书还需要用幻药?她到底想干嘛?!”

想着想着,董猛将手中白嫩嫩的花生一把往嘴里一送,再探手向身边案上的盘子,却抓了个空,不由申请一呆。原来这会儿功夫,一盘花生米竟都下了肚。

躲着石壁后偷窥董猛的司马霆见此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那头董猛耳朵猛然一动,竟然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响,只见他一挥手,案上的空盘便带起一阵破空之声激射向司马霆所在之处。

司马霆见到暴露了,嘴角一扬,便腾身而出,右手成爪一把扣住了那飞盘。却感到一股大力从右手传来,险些便抓不住那飞盘了。心中暗惊这董猛竟是先天之境的高手!轻轻将那飞盘随意朝边上案几上一放,拱手道:“董公公果然好功夫。”

董猛缓缓站了起来,盯着司马霆看了起来,只见他一身华服,仪表不凡,疑惑道:“你是?”

司马霆放下双手,哈哈一笑:“我乃是楚王幼子,司马霆。”说着走到董猛面前道:“方才惊扰了公公,还请恕罪恕罪。”

董猛听了脸上也挂起了笑容:“王子殿下见笑了。方才该是老奴鲁莽才是了。倒是王子年少果敢,前途不可限量!”

司马霆“嘿嘿”一笑:“公公过誉了,父王正在书房等候,还请公公移步。”言罢便侧身一引。

董猛拱拱手道:“劳烦王子殿下了。”

司马霆“呵呵”一笑,领着董猛出殿而去。

两人行了一段路程,司马霆便推开一扇两旁站着两名侍卫的房门走了进去。董猛停在门口向内一望,只见楚王司马玮正随意地靠在王位上,其右手边坐着一名身形魁梧的年轻人。

董猛整了整衣袖,举步走了进去,自然由侍卫关上了门。

董猛向楚王玮走近几步,望着楚王玮已然发白的双鬓,突然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感,想上次在京中见到楚王玮还是个意气奋发,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一转眼却连幼子都长大成人了。他俯身行礼道:“楚王爷安好。”

楚王玮笑了笑道:“董公公有礼了。还请就座吧。”

董猛也不客气,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楚王玮待得董猛一落座,直接开门见山道:“董公公,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董猛见楚王玮如此迫不及待发问了,也便不再客套是。慢悠悠地探手入怀,取出一轴圣旨置于案几上道:“王爷,皇上已经降了密旨,着王爷大权清扫谋反的杨骏一党。”

司马霆上前几步来到董猛面前善意地一笑,拿起圣旨走到楚王玮面前缓缓打开,楚王玮全神贯注地看了一会儿,便接过圣旨小心卷起,收了起来,这才看向董猛道:“不知宫中作何安排?”

“后日乃是杨骏近来宠爱的一房小妾的生辰,杨骏会在武库南面前朝大将曹爽的故府举行内宴,会是其防御最为松懈之时”,董猛端起身边的茶呡了一口,沉声道:“王爷宽心,宫中禁军,届时老奴会全部换上自己人,不会有人出宫门一步。张劭虽为北军中侯,但嫡系却只有中领军而已,其他禁军都会遵皇命而为。皇上明日会下旨,命中领军,中护军两军出城操练,即使中领军将领见洛阳有变,欲率兵来救。有中护军一旁牵制,在加上楚军、禁军的联手防御,也难有作为吧?”

西晋禁军又称中军,由宿卫军和牙门军两部分组成,分作36营。禁军总兵马超过十六万。牙门军下辖六营,每营五千人,乃是长期驻扎洛阳城外,拱卫京畿一带的安全。而宿卫军则下分六军,中领军,中护军,中卫左军,中卫右军,骁骑军,游击军。每军四营,每营五千人,负责守卫洛阳各城门及城内外。更有前后左右四将军,分掌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翊军六营宫中宿卫军近万人宿卫宫殿。宿卫军统帅为北军中侯与中护军将军两人,共同负责京都安危,却又互为牵制。

张劭乃是杨骏外甥,杨骏掌权后便被安排到了这个要紧的位置上。虽说名为宿卫军最高统帅,但此刻的禁军六军各有统属。若是洛阳一乱,他能调动的也只有中领军的两万多人罢了。

董猛有意无意轻轻瞟了司马霆一眼接着道:“至于杨骏一党,东安公也会率四百殿前禁军配合楚军进攻。想必以楚军数千精锐,剿杀叛党应该是游刃有余吧。”

楚王玮沉思片刻,从位置上站起来,朝着北面皇宫的方向拱手道:“董公公还请回复皇后娘娘。孤身为皇室宗亲,自当为朝廷分忧。先帝分封诸王,命孤为镇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为的便是让孤等拱卫司马皇室。杨骏一党祸乱朝纲,大逆不道,意图谋反!孤自当依皇上密诏,身先士卒,与其决一死战。”

董猛笑着站起来,拱手道:“既然如此,王爷,那老奴便先告辞了。”

楚王笑着点点头道:“公公慢走。高总管,送公公”

待得董猛刚一离开,楚王玮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贾后不简单啊!大锁宫门隔绝内外。派人配合我们行事,实则是监视,逼着我们跟着杨骏杀个血流成河啊!自本王进京的那一刻起,我们与杨骏一党便已经你死我活的局面了。未免杨骏先对我们下手,我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司马霆道:“父王,既然如此,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待杀了杨骏,我们挥军破宫而入?!”

楚王玮听了,手不可避免地一抖,身子僵硬了起来。可是随即苦笑一声道:“谈何容易啊!宫中禁军乃是最为精锐的一只禁军,有宫墙为屏障,我楚国不到两千的兵马既要守住洛阳个个城门,又要清剿杨骏一党府内的武装,更兼有禁军伴行。即便是我们这支军队能以一当十,怕是难以成事!”

司马霆道:“父王,那不是白白便宜了贾皇后了么?”

楚王玮眼神一凝道:“那贾后以为倒了杨骏便能干涉朝政?哼,做梦!届时,本王联合其他诸王一起一样能逼得她缩在后宫之内不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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