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自小生活在处于南方的燕国,对于这北方倒是极不适应。
手里早已抱着暖炉,身上也披上了银色狐裘,可是她还是打心里觉得太冷。
秋瑾接着那满天飞过的雪花,对宋鸾说:“娘娘,这三个月来,皇上知道您畏寒。可是每日都来陪您啊,奴婢算过,皇上从来没有间断过一天到凤鸾宫来。”秋瑾此时已经是宋鸾身边的贴身宫女,再已经不是那个在浣衣居整日受苦挨饿的粗使奴婢不了。穿的衣饰也和以前是千差万别,神色间也是自信满满。
“帝王之爱又有多少是永远长久的呢?”宋鸾淡淡的反问着,也学着秋瑾的模样去接那冰凉彻骨的雪花。
“可皇上对娘娘可谓是一心一意,这合宫上下的娘娘们都羡慕的不得了。”秋瑾由衷的从心底感叹道。
“秋瑾你知道前朝柔夫人吗?”宋鸾并未接话,抱着暖炉转身向回宫的路走去问道。
“奴婢知道。传闻先帝一生只钟情于柔夫人一人。曾经还想立柔夫人的孩子为太子,可后来柔夫人的孩子还未足月便已夭折。而柔夫人也因为祸乱朝纲之罪被赐白绫镒死。”秋瑾跟在后侧小心翼翼的问道。
“柔夫人何错之有,那个孩子怕也是死的不明不白。至于祸乱朝纲,那更是荒谬至极。“她的披风被吹得翩翩欲飞朗声说道。
”娘娘不要大声嚷嚷,隔墙有耳。还是莫要给恩抓住话柄好,况且太后她最不喜欢别人在宫里提及柔夫人。所以娘娘以后还是莫提为好。
“是啊,连宠极一时的柔夫人都都难逃一死,本宫又怎么能专宠呢,今晚就称本宫身体抱恙,秋瑾。本宫并不想重蹈覆辙。”宋鸾说完就向蒹葭宫走去。
蒹葭宫还是一如既往的静,而淑玉这辈子怕是再难得宠幸了,不过因为太子是由她抚养,这吃穿用度也是样样精细。
宋鸾将太子交给淑玉抚养这步棋为了淑玉也是为了自己。
墙角插了几支红梅,阵阵梅香传来,屋子里又有暖盆靠着,一进来就觉得暖和的不得了。
宋鸾脱下披风交给秋瑾,仔细的打量着淑玉的脸,现在她的脸已经是好了许多,只是那丑陋疤痕由眉心到额际蜿蜒而下,倒是难以遮去了。
宋淑玉应承着她的打量,放下手中的毛笔淡淡说:“姐姐是不是觉得淑玉这张脸难看之极?”
“相由心生,心美则人美,淑玉在我心里永远都和以前一样。”宋鸾走到书桌旁看着淑玉写的字。
净白的宣纸上写着四个大字“福泽苍生”,那字的墨迹还未干透,隐隐还能闻出淡淡墨香。
“姐姐这是在安慰我啊,淑玉知道这辈子算是不会再有宠幸了,可姐姐把太子送到我宫里,这真是最大的恩赐了。”淑玉近来脸色红润不少,身子也丰腴了一些。不似从前那般憔悴,脸上也透露出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母亲般的笑容。
“看来将太子交给你抚养,是没错的,这四个字是你要交给他的吗?”宋鸾赞许的看着那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这般的字若不是亲眼看见宋鸾绝不会想到是出自淑玉之手。
“淑玉想着,太子将来是要君临天下之人,为君之者。必是首先考虑到百姓之疾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唯有福泽苍生才能兴国安邦。”淑玉将那已经干透的纸张卷了起来放进画轴中。
“淑玉的这番见解若是告诉给皇上他必然是高兴的很。”宋鸾赞赏的对她说道。
“我已经有好久没见到皇上了,宫里谁不知道皇上一连三月都只宠幸姐姐一人。”淑玉坐在桌前与宋鸾嬉笑而谈。
“依淑玉看,这是件好事吗?”宋鸾把玩着手上那对萧烨送的紫玉手镯,心里不禁想起在漠北的苦寒之地他过的可好。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姐姐心里早已知道不是吗,姐姐现在锋芒太过,淑玉以为应该避其锋芒。”淑玉与宋鸾对视一眼,二人都盈盈一笑。
当夜的晚上,一连三月的宠幸在凤鸾宫消失,听说那日的萧泽去了蒹葭宫探望太子。
长夜漫漫,屋外的风雪打在窗子上,北风呼呼的刮着。
屋内却依然安静温暖,一对大红色的蜡烛贡在桌上,宋鸾拿出火折子亲自点燃了那对蜡烛,又拔下头上的金穗子拨了拨灯芯。
红烛照的一室亮堂,宋鸾凝神看着那对蜡烛,忽然想到大婚那日的龙凤红烛,眼前不禁迷离起来。
随即又微微自嘲,不是自己一手将他推出去的吗?
三月来的恩宠不断,她自己觉得真的够了,因为哥哥已经忍受了三月了蚀骨之痛,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想到这儿,宋鸾就披了一件黑色风衣,拿上信件就出了门。
走到侧室秋瑾的寝室,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均匀的女子,蹑手蹑脚的将一包白色的药粉倒进香炉里,见到那香炉飘出淡淡烟雾,宋鸾才放下心来。
自己终究是不能相信任何人的,在这深宫之中还是人心叵测。也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走出凤鸾宫,宋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风刮得她发丝凌乱,步履艰难。
一路上宫人极少,除了几个守夜的,遇见宋鸾也不看不出来这是娴妃娘娘,只是行色匆匆的提着宫灯走着。
绕过七八个弯,终于来到了安若雪的的寝宫,宋鸾和萧烨学了一身好轻功。
轻巧的翻墙而过,犹如一只夜魅。
若雪阁内中灯火早已熄灭,看来安若雪是早已睡下了,宋鸾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安若雪一向是个精明之际的人,若是让她发现自己和上官嫣的私下来往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文章。
来到上官嫣的屋子旁,伸出二指骨节轻轻敲击了四声门,这是他们的接头暗号。
上官嫣听见后立马拉开门将宋鸾拉了进去,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摸出了一节短蜡,轻轻的燃上。
宋鸾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刚才翻墙之时流了不少的汗,这大冬天的,能流这么多汗也真是不容易。
“先喝口茶吧,看你满头的汗。”上官嫣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给她。
宋鸾忙接过喝了一口道:“冷的?”
“安若雪本就是个美人,宫中的用度自然也不极你宫中的,而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喝不到热茶的。”上官嫣打量着简陋的房屋说。
”昔日的紫薇堂堂主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什么号东西没见过。如今却要来宫里为奴为婢,可真是苦了你啊。“
”为了门主,苦又算得了什么。“上官嫣眉头隐现傲色道。
听见上官嫣提起萧落,宋鸾捏着茶杯,心里浮现出不知名的情绪。
”上次你走以后,门主站在那里看了一个时辰之久,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后来回去之时他吐了好大一口血,大夫说这是抑郁成结所致,加之他上次的伤没好才会这样的。”上官嫣说着将宋鸾手里冰凉的茶杯夺过,把手里半热不热的暖炉塞给她。
“将这密函交给他。”宋鸾说着伸手入袖掏出那黄色字条。
上官嫣接过那字条打开一看:“意欲攻燕。”
她的眉头隐现担忧道:“我会转交给门主的。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上次我去给安若雪奉茶,她正在和徐灵儿商量如何对付你。”上官嫣神色踹踹的嘱咐道。
宋鸾将那披风披在身上正欲要走,听得上官嫣的话,顿了顿说:”这宫里想对付我的人可不止他们两个。“
上官嫣拉住宋鸾重又坐回了桌前,谨慎的看了看窗外随即套在宋鸾耳边悄声说:”宫里是线人的可不止我们两个,我发现安若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