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兆林有了一肚子苦恼。群众反映,暖气整整一夜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暖过,陈兆林是怎么搞的?小局里的领导在小局里住。天刚亮,小局里的领导就把群众的反映告诉给了陈兆林。平时陈兆林工作是最负责的。他没法儿向小局里的领导解释,但到底是自己不对,他一晚上都在想于婷的话。于婷的话真不真假不假。他要信呢,想到两人以往感情那么好,那样的事她做不来。要不信呢,可她是这么说的,她说着玩儿么?况且她也的确没在家过夜。他得问问她去干什么了。他当时就该问问她,可是他头晕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家。
值白班的小卢来接替他了。他真希望自己赶到家时于婷还懒在被窝里没起来,那样就足以说明她撒了谎,她是说要再找一次哩。他心里的疑团一开,也许能够趁机伺候伺候她,把她守的两夜空房补过来。可是,他又没有看见她。他更慌了。
陈兆林魂不守舍地站在房间里,不知干什么好。他看见刚刚起头的毛线活儿还在床边的小桌上放着,那是前天晚上他跟于婷亲热后乘她熟睡悄悄起床干的。他两眼一模糊,直觉得一阵心酸,不由得把活计拿在手里端详起来。
于婷这辈子没学会织毛衣,她现在穿的毛衣都是陈兆林亲手给他织的。陈兆林弟兄三个,没姐姐没妹妹,从小什么活儿都学,织毛衣的活儿学得最好。可是于婷不光不会织毛衣,连饭也不会做。当初谈恋爱时,于婷就郑重声明自己将不干家务活,陈兆林认为她只不过这么说说罢了,到时候,该干的都得干。结婚之后才发现,于婷果真说到做到,——你就是要她干,她也不会。有时候她看陈兆林织毛衣看得眼热了,也想动手一试,那非弄个一塌糊涂不可。陈兆林脑子里早存有这么个想法,女人只要漂亮只要撒娇就行。于婷生得妩媚动人,他的一颗心被她俘得牢牢的,他才不在乎她会不会织毛衣会不会做饭呢。他觉得自己就是为于婷干活的,他要把自己的全身心都献给他,只要她高兴,即使让他死呢。
陈兆林觉得自己的心被辜负了,眼里差点儿掉下泪来。
于婷中午回来的时候,陈兆林正默默地坐在床上织毛衣,他似乎没有听到于婷的脚步声,所以当他发现于婷站在了跟前,就吓了一跳。他立刻装出笑模样,放下手中的活,要去碰她,可她一扭身,躲开了。他的手也像害怕了似的,往回一缩。
于婷坚持让他辞掉烧锅炉的差事,他好为难,想起小局里的领导向他透露的群众反映,脸很灰。于婷还是那句话,你晚上再值班我还去找野男人。
陈兆林察看着她的脸色,很像是真的。他觉得自己软不拉叽的,直不起腰来。
于婷说,“你就不敢说你不想干。你怕小局里的领导吃你,你甘心当冤大头。”
陈兆林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局里安排的,咱不能想咋的就咋的。”他其实想说当初我征求过你的意见,你同意了。可他怕再次得罪于婷,就不敢说。女人,太容易忘事儿。陈兆林又说,工作嘛,反正得有人干。县处级老干部肯干的事,咱就不能干?他为自己找到了这样一条理由。
于婷推他一把,赶他去做饭。他闹不清于婷到底是什么用意。他想,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情么?她的男人给她做饭吃,给她织毛衣穿,却是为了让她又饱又暖地去找另一个男人。这太窝囊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