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你们来到这里!”科德·莱斯中尉仍旧目光傲慢、不可一世,“我不知道我的兵团长阁下为什么会选择你们这群废物,在我看来干掉你们这一百二十多个人不比干掉一百二十多头猪麻烦上多少!”
科德·莱斯中尉的话显然是惹怒台下的了不少人,有些队员已面露不悦之色,还有些人开始不满的抽搐着小声嘟囔了起来。
是啊,这群人本来就不属于军队,罪犯、逃亡者、偷渡客……要想让他们守起规矩来显然是不太可能!
“都给我闭嘴!怎么?有些人不服气是吗?告诉你,不要在这里跟我不服气,你没有任何资格,再没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你连呼吸都是不合法的!法兰西的金钱不是用来救济灾民的,不要指望着用兵团的薪资来养活一群混日子的软蛋!”
训练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得不说科德·莱斯中尉的话直中台下特训队员的软肋,这一百二十多名队员全是由查维斯·贝克维斯上校亲自选中,有法国本国人,也有外国人,有黑种人,也有白种人,有成年人,也有未成年人……但所有人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或大或小的……非法者,或者说……罪犯!除了外籍兵团的收留,他们没有其他更好的后路。
当然,外籍兵团也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法国规定,在军团服役三年(现在规定是五年)以上的人,可优先申请国籍,外籍兵团允许你是偷渡客,允许你冲着国籍而来,允许你有过犯罪记录,第二外籍步兵团特训编外连更是允许你就是罪犯,慷慨的为你提供食宿、高额保险金、每月丰厚的薪水及每年将近一个月的带薪休假,但决不允许你在这里混日子!
当然,我不是偷渡客,我也不为国籍而来,我不稀罕那丰厚的薪水和休假,我只有一个目的——复仇,流亡中的复仇!
我要让兵团给我这样的能力,给我一个漫长的不被追杀的成长的时间,让我成为真正的强者,让文江汉为我父母的惨死付出足够高昂的代价!
“查维斯·贝克维斯上校选了你们这些人我没法阻止,但我有权利淘汰你们!三千米,马上!最后二十三名的人立刻淘汰,送回你们该去的地方,只有前一百名才能够成为特训编外连的正式成员!”
科德·莱斯中尉话音刚落,台下的人群马上跟随者前方的轻骑车拼命地跑了起来。
是啊,没有人愿意被淘汰,送回“该去的地方”意味着什么?
监狱?
还是断头台?
我想在场的每个人都很清楚。
我只知道,我不能被淘汰,至少我不能落在这后二十几名里!
如果我真的被淘汰了,即使我不会因为杀人被监禁或被遣返,我也会活在文江汉的持续追杀之中,还能谈什么复仇?
你能想象成群结队的山羊被群狼从山坡上驱赶着一哄而下的场景吗?
四处逃窜,没有任何的队列和纪律。
对!
就是这样!
没有人愿意被淘汰,他们拼命的奔跑,似乎前方是在被追逐的金山银山,美女佳人,而后方是在追逐着他们的豺狼虎豹、洪水猛兽……每个人都面露凶光,只想着如何超越其他的竞争者!
在距离终点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我分明看见一个个头不高的黑人小孩,瘦弱、矮小,双目却炯炯有神,俨然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猴子”!
“猴子”满头大汗,嘴唇失色,步履沉重,呼吸明显极不匀称,似乎是已经到了运动的极限,可他仍旧面色坚毅,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终点。
那一刻我的确颇受触动,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意志力?
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只有走投无路的逃亡者才会来的这个地方?
他能够犯什么错?
三千米,我想这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考验队员的体力,而是为了淘汰这二十三个不幸者,二十三个被上帝抛弃了的流亡者,因为仅仅三千米,哪怕对普通的军人来说,都还谈不上什么考验体力!
对于我?
自然也算不得是什么难事,毕竟在这样的一群人中间,年轻力壮的我倒还不至于会落在后二十几名里!
极力的长跑并不仅仅只是有毅志力和坚持力就能够胜任的,还必须要有相应的能够支配的充足的体力,不然,那就叫做“有心无力”!
显然,这猴子真的是“有心无力了”,在我从他身边超越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倒了下去,口吐污物……
其实,他算是跑的很快的了,因为在他的前方还并没有多少人,只是,或许是由于太急于求胜了,使他过早的消耗了自己的体力……
我知道,他要被淘汰了,我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孩子能会犯什么错,何苦要来这里受这个罪,淘汰对他也许是更好的选择,毕竟这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应该来的地方!
然而……是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嚎,极力地支地双手想重新站起来,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软软的手臂再也无法用力伸直,颤颤倒下……支起……又倒下……
哭号!
从他的身边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超越者,没有人会在意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甚至还有人跑过去的时候有意无意的踩上他一脚……
是啊,在这些人眼里,这里没有朋友,只有对手,只有竞争者,少一个人,他们就多一份入选的希望!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同情你,更没有人会去帮助你!
真的应该这样吗?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渐渐停下……转过身去……
倘若我是这样的一个见死不救、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我又怎么会因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痛失亲人,乃至被文江汉追杀而流亡海外?
我不是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
“朋友,起来!”……
……
那是我这一生中都无法忘记的眼神……愤怒?惊讶?怀疑?感激?……我分不清楚,太复杂了,触动心底……
之后的日子里,我曾问过猴子,在我伸手去拉起他的那一刻,他是怎么想的?
猴子告诉我,他本来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冷漠和卑鄙的,但是因为我,让他心底固有的观念有了前所未有的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