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前,当玄帝轩辕颢尚在位时,洛昀夫已是玄帝手下最得力的部将之一,四处为轩辕开疆辟土,年纪虽轻,却已然战功赫赫。
这年隆冬时分,洛昀夫奉命带兵进入一带从未有人踏足的上古密林,却不幸误入迷障,所带兵将折损殆尽,在性命垂危之刻,遇到了偷跑出来的雪幻与白芷二人。
雪幻本是司幽族历代以来修习幻术天赋最高的一个,因此司幽族长对雪幻十分看重,并将司幽族中的秘法倾囊相授,也正因此,雪幻知道了那条与外界唯一相通的道路,救回了奄奄一息的洛昀夫。
可正因如此,司幽族族长大怒。
自上古那场浩劫之后,仙升天界,司幽族作为其守护者却留在了凡间,隐入山林,潜心修炼,再无外人踏足,至此已有千年之久。
族长担心洛昀夫的到来,会影响司幽族气运,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有意将洛昀夫逐出。可一向最听族长话的雪幻却一反常态,以十分强硬的态度留下了洛昀夫。再后来,雪幻有了身孕。
此事在司幽族掀起了轩然大波,司幽族人一向自诩血统高贵,不能接受下任族长有了凡人血统,纷纷要求处死洛昀夫及雪幻腹中的孩子。
行刑前夕,白芷冒死潜入圣地,偷得莲华镜,借仙器之力帮助洛昀夫与雪幻逃出司幽族,自此三人再未回去。
洛昀夫带着雪幻与白芷二人回到轩辕族,为雪幻举行了一场无比盛大的婚礼,发誓此生唯爱一人。
婚后的那段时间, 是二人一生中最幸福甜蜜的时光,好景不长,洛昀夫又接到出征的命令,只得将已经将近临盆的雪幻留在府中,吩咐白芷细心看护。
却不想,这一别,即是永恒。
不久,雪幻产下一女,满身灵力也因此消散,昔日灵女落为凡人。
就在此时,前线传来消息,称,洛将军带兵入敌营,不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雪幻心痛欲绝,不顾仍然虚弱的身体,抱着幼女前往战场,发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前往战场最近的路线需要经过离瞀山。
离瞀山山高万丈,崖下是一幽谷,终年不见阳光,各类毒虫毒物遍布谷内,有毒的黑色瘴气在谷间萦绕,没有人可以活着穿过那里。
雪幻思夫情切,执意要从此通过,当马车在经过离瞀(mao)山时,马匹受惊,拉着马车不慎坠崖,而车上诸人除白芷有术法护身外,皆随马车坠落山下。
白芷在离瞀山下搜寻多日未果,便准备取回莲华镜回司幽族向族长请罪,没成想,竟在返回的路中见到一个被人遗弃的女婴,由此及彼想到雪幻那个苦命的女儿,心中不忍,遂将这女婴抱了起来。
回到洛府,却看到了铠甲未解的洛昀夫,一见到她就问雪幻与孩子的去处。原来之前的消息竟是误报,白芷心中悲痛,又不忍见洛昀夫太过伤心,遂将手中的女婴称做是雪幻的女儿。自此之后,洛昀夫一直未娶,并对这女婴宠爱异常,为其取名洛水。
白芷一席话说完 ,像是卸下了心中一道重担,眼中满是释然。其余众人听到此处无不恻然,目光不约而同地朝洛水看去。
此刻的洛水正站在洛霖身后,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发垂下来遮住眼睛,看不到表情。洛霖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听着自己身后浅浅的呼吸声,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语,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与母亲并没有死。”
一旁的雪霰接着白芷的话讲下去。
“那日我与母亲一同坠下山崖,母亲拼死护住了我,最后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母亲的一双腿和无双容貌却在不断滚落的山崖上毁去了。”
雪霰讲至此处看了洛昀夫一眼,又接着讲下去。
“母亲不愿意以那样的面目去见您,又不忍我随她而去,便在离瞀山下的谷底,苟延残喘了下去。又过了不久,阿寒不知从何处进到了谷底,就这样,我们两人一豹相依为命直到现在。”
雪霰讲到此处看了洛昀夫一眼,美丽的大眼睛里似有泪珠闪烁,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可在不久前,母亲因坠崖落下的旧疾复发,就此去了。临终前她告诉我父亲的姓名及模样,嘱咐我来寻,以求下半生有个依靠。”
雪霰说完,一双美目盈盈含泪看向洛昀夫,眼眸中隐隐可见雪幻当年的影子。
“你那日为何要骗我幻儿隐于山林呢?若不是如此,我早已去崖下寻她,又怎会落到如今生不见面、亡不相知的局面?!”
洛昀夫听完雪霰的话,一双眼睛悲痛地看向白芷,那眼神中有不解,有怀疑,有心痛,却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事到如今,原因还重要吗?”
白芷凄然一笑,站起来走到洛昀夫面前,与他直视。抬手至自己心口的位置,对洛昀夫道:“这么多年,我终归还是输了。”
话音刚落,白光一闪,白芷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此刻,这把匕首已深深插入了她的胸口,鲜血浸湿了她烟灰色的衣衫,曾经曼妙的身姿毫无生气地缓缓倒地。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只是那一个慌神,终是伸手接住了她下落的身子。
白芷突然笑了,笑得无比美丽,她费尽全部力气,伸手抚住洛昀夫的脸,笑道:“真好....我.....我还是死在......你怀里的,你不要生我....生我气....了,好.....不好?”
她每说一句话,都会有血沫从嘴里涌出来,可她并不在意:“我去.....找阿.....幻......认......认......”
她并没有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曾经为洛水做过无数糕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睛缓缓阖上,脸上却是带着笑,她终于解脱了。
洛昀夫抱着她的身子没有说话,一滴水,不知从何处落下,滑落在白芷渐渐失去温度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