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缓缓走向杂役房方向,夏夜很静,苏月走得很轻。行至上林苑假山处,却听见假山后窸窣声传来。苏月轻轻挪动脚步,躲到了假山的斜侧面。
“药送至此地,你的任务便也完成了。府里老爷夫人若是问起,便说舒妃及皇子一切康健,还等皇胎稳固之后再且告知陛下。七日之后,还是此时此地,我会再来找你拿下一个疗程的药。”一个细细的女声幽幽传来。
苏月识得这女声!这竟是舒妃的贴身丫鬟紫兰!想来那舒妃定是有孕怕皇后嫉妒,故而在这深更半夜托娘家人送安胎药来,可见皇后在宫中势力多大,想必太医院、内务府多为她的耳目,这才让舒妃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怀了皇子都不敢诏告天下,明目张胆的生下。
“紫兰姐,夫人托小均子告之舒妃娘娘,府中一切安好,望小姐安心养胎,夫人多有挂念,只盼皇子早日出生,得来宫中与小姐一聚。为保万全,小的这便告退。”一个压低的男声说道。
苏月躲在假山侧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二人。待二人走远之后,苏月才敢动弹,深呼一口气道:“原来舒妃那毒妇怀上了皇子!她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当年残忍杀害姐姐及小皇子时,心中怎不会有不忍?如今我便要你血债血偿。苏月紧握双拳,暗暗起誓。
一晚,温馨缠绵过后,皇帝满足的躺在祝蓉蓉身边,明黄的睡衣在正红的宽床上煞是夺目。他一手枕着头,一手轻拂着祝蓉蓉的长发。“后宫佳丽三千,朕独爱你这一袭青丝,柔软服帖,摸上去甚是顺滑。”皇帝突然叹道。
“能让陛下喜爱,是臣妾的福分,”祝蓉蓉低眉顺眼,目光柔柔的看着皇帝,浑身散发的少女特有的娇羞,她皮肤极白,每一句话语都透着一种大家闺秀的柔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陛下累了,可要起来喝点冰糖雪梨汁?”祝蓉蓉浅笑道。
“朕也觉得甚是口渴,今日时辰尚早,月色又如此美好,阶前牡丹盛放,夜景美不胜收,让人不忍早早睡去。不如爱妃陪小酌几杯如何?”皇帝想来是这几日过于疲倦,难以入睡,想以酒催眠。
“是,臣妾领命。”祝蓉蓉的声音还是那么轻轻柔柔,如殿外温柔的月光。
夏夜凉爽,皇帝身着睡衣便起身了。案前,是祝蓉蓉早已放好的苏月的字画。祝蓉蓉早先便让皇帝喝了提神茶,因此,皇帝失眠。果不出所料,皇帝看见字画便惊了:“爱妃何来逸少(王羲之字)惊作?此作据传已作为唐太宗皇帝陪葬之物深埋于昭陵之下。爱妃此物从何而来?”皇帝看见苏月的字画便一脸惊愕,急切的等着祝蓉蓉的答案。
“回陛下,此物乃和臣妾一同进宫的才人苏月所临摹,我见她临摹的极像,笔锋又极好,便讨来赏玩。”祝蓉蓉也为苏月高兴,看起来皇帝是真心喜欢此字画。
“想不到我大唐后宫竟有如此才女!朕却丝毫不知!后妃之中,要说才华,梅妃算是拔尖的,她多年临摹王羲之的作品,竟也不及此副字画的神韵。速速传来,朕倒要见见这才华横溢的女子。”皇帝很是急切。
“陛下,作此作之人便是因皇长子一案被牵涉的才人苏月,她现正在杂役坊没日没夜的洗衣服,陛下若不早行救,只怕能写这一手好字的手就要被糟蹋了。”祝蓉蓉说道。
“那还等什么?还不速速传来。”皇帝声音大了起来。
“陛下!今日时辰不早了,陛下早日歇息,明日陛下早朝回来,我定让她到陛下的兴庆宫恭候陛下如何。”祝蓉蓉柔声娇嗔道。
“传朕口谕,明日速速将苏才人洗漱安顿好,送至兴庆宫候驾,万不得怠慢。朕要与知己共议逸之,共谈书法。”皇帝急急对祝蓉蓉道。
“臣妾遵旨!”祝蓉蓉还是那么纯善,一心只想着好姐妹能被放出,却未曾想到放出苏月后自己该如何自处。夜已深了,枕边之人依旧难寐。皇帝的每一个翻身,祝蓉蓉都记在心上。窗外静月遥遥,柔柔的照在宽大的红床之上,散发着悠悠的浅色光芒,直至寅时,皇帝均匀的呼吸声才传入耳中,看着心爱的人睡得如此安稳,祝蓉蓉这才放心睡去。
“蓉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当真要见我。”苏月兴奋不已。虽然对自己书法很是自信。但人都是这样,任何让你心心念念的事情在尘埃落定之前,总是让你内心汹涌澎湃,忐忑不已。
“自然是真的,陛下对你的书法喜欢的不得了,已经下旨,让你到兴庆宫候驾。时间紧迫,莫要多言,你赶紧梳洗打扮,随公公去兴庆宫候驾吧。祝蓉蓉掏心掏肺,至此,她仍希望自己的好姐妹摆脱窘境,飞上枝头。
在一大群宫女太监的拥蔟下,苏月走进了唐宫中专门负责为宫妃们准备衣物发式的地方。衣着得体,举止娴雅的宫婢为苏月退下破旧的衣服,苏月第一次在多人面前裸露自己的身体,着实有些害羞。她在宫婢的搀扶下款款踏入冒着薄烟木桶之中,温泉水滑洗凝脂,此诗恰应此景,温滑的汤水水温刚好合适,仿佛将身体放入了摄氏三十七度的温水之中,触觉虚无。宫婢们恰到好处的推摩让苏月惬意无比,一旁的嬷嬷抓来玫瑰花瓣要撒入水中,苏月惊道:“慢,玫瑰花香过于浓烈,且嫔妃多用此花。我便要换它一换,嬷嬷,请帮我换茉莉花瓣。”“是,苏才人,嬷嬷边答边挥手让旁边的宫婢去寻茉莉了。
那日与陛下在御花园中匆匆一别,时间仓促,竟也忘了陛下的模样了,只记得那一身明黄的绣龙皇袍,苏月心中紧张,竟也不知如何自处,只呆呆赏玩着皇帝案上的就龙戏珠手链,却不知前路如何凄然揪心。
华贵的仙女髻高高挽起,一支硕大的洛阳牡丹斜斜插入发髻。碧绿的流苏细雪裙将肌肤衬得更加雪白,镜中华美的苏月那还有一丝杂役坊浣衣奴的气息!
“苏才人,时辰不早了,陛下应该快下早朝了,请才人尽快移驾兴庆宫。”一旁的嬷嬷轻声催促道。
“如此,那我们快走吧。”苏月临走时不忘再照一眼镜子。
兴庆宫,是大燕天子所居之所,苏月从前从没有机会靠近,雄伟巍峨的宫殿映衬在蓝天白云之下更显壮丽。迈过层层台阶,终于走到正殿。室内摆设雅致,桌椅名贵而不落俗套,“皇帝该是个闲情逸致的性情中人吧!”苏月正想着,屋外一声高高的“陛下驾到”之声忽然传来。
苏月匆匆跪下“奴婢杂役坊宫婢苏月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你本是朕的才人,何来宫婢之说。”皇帝说着便快步走来扶起苏月。苏月抬头,是一双深情的眼睛,温柔的目光轻轻洒在自己身上,苏月早忘了那日御花园中的惊惧!只感觉浓浓的龙气将自己浑身包围。
“想不到我唐宫中竟有如此才貌双全之女子,让你在杂役坊埋没,实在是朕之损失,你如此才貌,宫中除了梅妃,想必不会再有第二人。”皇帝难掩兴奋之意。
“臣妾谢陛下夸奖”苏月娇羞答道。
“快来,美人,你临摹如此传神,朕想要亲眼看你临摹逸之之作。”皇帝还是那么急切。
苏月从容提笔,心中却暗自紧张。盛世大唐的九五之尊就站在自己身旁,明黄的龙袍泛着淡淡的金光,他站在苏月身后,下巴几乎贴到苏月的肩膀,他温热的气息传来,苏月不由得脸颊绯红。那日,他一整日都不曾离开半步,皇帝和她临摹书法,下棋直至深夜。
月影温柔,树影婆娑,宽大的兴庆宫卧房内红烛摇曳,皇帝温柔的抱起苏月走向那张正红的大床,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像捧着一件心爱的珍宝,苏月仿佛听见了他那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明红的帐帷缓缓落地,细细密密的深吻急急落下,苏月的身体深深陷进了柔软之极的大床,帐帷之内一片春光旖旎。
次日醒来,皇帝已不见了踪影,床边早已守着的宫婢端来了漱口水:“恭喜才人承宠!陛下早早起来早朝,怕惊了娘娘的美梦,便未吵醒娘娘,陛下口谕:封娘娘为正六品月宝林娘娘,奴婢恭喜月宝林,贺喜月宝林!”
苏月娇羞,莞尔一笑:“起来吧,伺候本宫梳洗。”暗叹终于苦尽甘来。却不知前途漫漫,深宫之中,她要走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