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醒了啊?有没有感觉那里不对劲啊?感觉不舒服就说啊。”声音的主人是何等心急,才语出成串。
熟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易衍知道,一定是母亲在床边守候着自己。依稀记得自己是在练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意识也在昏沉中模糊,直到现在依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他摇摇手,想对母亲说,他已经没事了,但话还没出口,他的手就顿在了空中,大为惊恐,“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本想看看母亲的他,却连睁开眼这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实现。冥冥中,有个无形的力量夺取了对眼睛的控制,使得眼皮不能随意上扬。即使想睁开眼,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似乎开眼了则必有大事发生。
“衍儿,不要担心。大长老说,这是正常的。”母亲是含着泪说出这句违心的话,问世间哪有不担心自己儿女的父母啊,孩子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可怕的变故就发生在自家孩子这,易母别提多揪心了。
“大长老,什么大长老,易家庄就不兴长老这一说,这是哪来的骗子?还有,连眼睛都无法睁开了,能没事么。”
“易衍,我的身份你先别管。现在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这很重要。”
“好吧,你问。”
在长久的慌乱之后,易衍无奈选择了听从大长老的,因为他知道,能被要强的母亲相信的大长老,暂时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你的手掌是否有灼热感,双眼是否感到有些刺痛,又是否对周围的环境敏感的许多?当然,眼睛问题不算。”
手掌么?静下心来的易衍集中精神,细细地体会身上有什么变化,随之发现确实如大长老所说,这些症状一一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虽然眼前认识一片灰色,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掌心似乎有了张纹路,澎湃又炽热的能量随着纹路在涌动,眼睛略略的有些刺痛感,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融入,有点神奇。至于感觉,好像有一张大网,能将身边的一切以黑白色模糊的反映出来,但也仅限于此了。感到身上的一切都如大长老所说的,易衍点了点头。
“好,很好。”大长老似乎很激动,从他那一丝颤音中就可以听出来。“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待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害怕,就当是场考验。”说完,一只冰冷的苍老大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易衍觉得一阵腾云驾雾,腹中捣腾不已,好一会才回复过来。
一阵窸窣后,大长老从衣袖中拿出了什么,将其放到易衍的手中。入手一片温热,是个卷轴模样的东西,摸久了,竟然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他刚刚想问大长老这是什么东西,一股热流从卷轴那传来,流窜完全身后,便一无所踪,紧接着,可怜的易衍,又晕了。
这是哪?易衍一阵嘀咕,现在的他身处一片混沌,方向感和距离感都没了意义,因为没有参照物可供他观察。身子四处飘荡,任他大吼大叫,周边还是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灰蒙蒙的,无边无际。他就这样飘啊飘,飘啊飘,直至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对于一直漫无目的地漂浮的易衍来说,这自然就成了前进的方向。
他原以为会是个出口,再不济也会有点离开的提示,哪知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枚眼睛。长约一人高矮,宽约两人的程度,树立在这蒙蒙之中。其色为金,给人以一种高贵、神秘之感。眼眸中映射出一条长河,点点星光坠落其中,偶尔有几颗调皮的星点飞出星河,又被一种看不到的力量重新拽入河中,随着其他无穷无尽的星光大河朝前奔流,永无止境。其似乎有种魔力,让易衍忍不住去触摸。当手与眼睛两相接触的那一刻,一段信息浮现在他的面前:
但凡能开启无生瞳,并阅读到此段信息之人,便是吾之血脉的传人。吾之一脉,无名无姓,行走天地间。看世间沉浮,观宇宙幻灭,不敬天,不敬地。吾等被天地所衷,开眼之际,有神鬼莫测之能,晓阴阳,判生死,均不在话下,并能突破自身极限,进入另一高度。但,吾等又被天地诅咒,虽能开眼,一生唯能三次,平时只能陷入黑暗,被永恒剥夺视力。但凡第三次开眼,辉煌过后,必然陨落,绝无幸理。望后人谨记,切莫乱用。
然后,一篇法诀凭空显现心头:《浮生印》,乃无生瞳修炼之法,分六层。第一层:空冥,大幅度增强精神力,记忆力和其他感官有所提高。第二层:洞虚,拥有动态视力,并能勘破敌人弱点,后发制人,自此之后,便可引动血脉,借助武魂之力,另类地重获视力。第三层:破妄:从容应对别人的精神攻击,基本免疫,且捕捉对方运功路线,模拟其所施的功法,术法,威力能基本保持不变。而之后的三层,或许是层次没到吧,只是一片模糊,只字不可见。当然,其所附的六式运用瞳力战斗的印法,简称浮生六式,也被易衍铭记于心了。待他再看这只黄金眼,没有了任何的亲切感,反而觉得有些压抑。
不远处的大长老看到那朴实无华的卷轴和易衍有了呼应之后,本想问他有什么特殊的感受。不曾想卷轴上一道红芒闪过,轴身就开始变得灰白,并渐渐粉碎。而大长老没注意的是,另有一束特殊的黄光钻直到卷轴彻底化作粉灰才进了他的身体。
易衍从《浮生印》的震撼中慢慢醒来,面对的是大长老期待的眼神,被看的头皮发麻的他只好如实说道:“卷轴传消息说我因为诅咒永远无法睁开眼了,然后还给了我六式战斗的印法,我可以演示给你看。”他不敢说眼睛的特殊性,因为纵使他小小年纪也知道,这血脉太恐怖了,别人知道了,怕是他小命就不保了,尤其是这来路不明的“大长老”。
“没有别的了吗?”大长老十分怀疑,但此事关系重大,派他来的人事先又再三警告,不能对易姓子弟动手。无奈,大长老只能按下疑惑,决定观察观察再说。“好了,现在我们回去吧。”
“哦。”
之后的一年,易衍渐渐地习惯了黑暗,学会了利用模糊的精神网去体会这个世界。因为曾经拥有,所以他更加珍惜,那次的异变,让他的精神力有了质的突破,隐约间总能感到有束目光一直锁定着他,他猜想,只能是大长老,恐怕也只有大长老才会“关心”他觉醒后的变化吧。所以他也只敢练练那几式印法,连瞳力都不敢动用,修炼无生瞳之事更是连想都不敢想,生怕暴露。唯有一年后的今天,他才敢松一口气。无他,那笼罩在他头顶一年的目光终于不在了。经过三天的确认,他知道,他能真正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一座黄金宫殿的地底,赫然被人挖成了中空,秩序的锁链时隐时现,封锁了整个空间。一间粗糙石室的周边不停有波动缩胀,施施然浮于洞穴之中,仿佛脱离于这个世界。其中,消失不见的大长老正恭敬地向前方的黑影禀报着什么。
“老师,在易衍觉醒后我又观察了一年,发现确实如他所说,只是几式印法而已。此印我练了有一年,印诀的威力不错,称得上是可圈可点,但远不能和顶级的秘术相比较。除了精神力有所增长,其他就没什么特殊表现了。我不相信一个孩子,碰到有吸引力的东西,会有毅力一年不露手脚。”
“哎,或许易向天不想自己的后代再背负无尽的痛苦了。这是上苍的赐予,也是他一生孤苦的源头啊。所以才只是向血脉传人解释无生瞳的危害,传下一两式散手留作保命之用。罢了罢了,为了三族,他已经义无反顾地魂断虚空,也该是我们自己来承担责任了。毕竟,我们也深爱着这个族群啊。”这所谓的老师,那一片黑影,开口讲话与常人无异,竟是被封在一层薄薄的冰层中,气息全无。
他闭着眼眸,似是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噼啪”一声,冰层掉下细小的一块,也不知它还能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