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本多雨,更何况这江南地区,泥泞不堪的小路上,三两个农夫顶着细雨跑进路边写有“茶”的草棚里,吆喝着上壶米酒几个小菜,几个人便开始闲扯起来,说得最多的便是一个月前青林城城主大寿日迎来的却是五个儿子的尸骨。
“咳咳”一个年纪稍大的农人润润嗓子,一副说书人的模样,“话说那闻雪楼送镖人离去后,林城主上前慢慢打开马车上的箱子,他那五位儿子从大到小整整齐齐地躺在里面。唉!”农人说着还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每个人身上都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刀剑伤、弓箭伤,特别是那小儿子,头顶被豁开了个大口,真真是惨啊!”
“说像是你自己亲眼看见一般。”坐于他对面的农夫哧笑道。
“谁说不是。”年老农人脸色微怒,嗓门加大,“这可是我二舅子三表妹的侄子亲眼看到的。”
几人正说着,一阵马蹄声呼啸而至,五六个长相狰狞带着刀的粗壮汉子进来,大着震天响的嗓门对老板吼道:“三斤黄酒,两斤腌猪肉。”
草棚老板是个瘦矮的中年人,听得声音出来,赔笑对几人道:“不好意思,几位客官,我们这里只有茶和米酒和小菜,没有黄酒和……”
“什么?没有酒?”老板的话还没说完,队伍里的一个胖子,一把掀掉身边的桌子,质问的嗓音可以震掉整个棚顶。
吓得老板朝后缩缩,说话的几人忙逃离草棚远远观望着。
胖子正准备去揪老板的衣领,外面传来一声马鸣,门口出现一人从马背上下来,身穿深蓝色长袍、头带黑色斗笠、笠前黑色纱布遮住整张脸,将马牵系到棚边一棵冒出新芽的树上。
胖子抬着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来人身材修长窈窕,系马的双手白皙秀长,一时竟忘记刚才的怒气,眼里闪烁着贪婪紧盯着来人面前的黑纱,想着那下面会是怎样的倾城之色。
“老板,来壶茶,两个馒头。”是个柔和中带着漠然的男人声音,似乎没看见棚子里几位闹事之人,径直坐在空位上,将身上的包袱放于桌上对瑟缩在角落里的老板吩咐道。
“哟!一个大男人家的竟像个小姑娘家的带个斗笠遮层纱。”胖子呵呵笑着上前来,坐在其对面,从自己身上解下个皮囊往桌上杯子倒了两杯,递给对面正在擦拭筷子的男子说道,“相见是种缘分,咱们喝了这酒,便是兄弟。”
男子擦完筷子又拿起一个空杯子擦拭,并不接胖子递来的酒,跟着胖子来的几人围站边上,其中一个矮个子大着嗓门厉声喊道:“大哥主动和你交朋友,你这小子竟然不喝。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奇丑无比,不敢接受?”
说着伸手去抓男子面前的黑纱,可手还没挨到,手心便被一根筷子穿透,鲜红的血滴落在桌子上,矮个子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叫看得人惊心。
“吵死了。”男子淡然说着,拿起包袱站起来往外走,胖子忽地站起来,面容无比狰狞伸手袭击男子的后背,却见男子一个轻巧转身躲过胖子的袭击,其他几人提出别在腰上的刀,大吼着扑上来,迎头劈来,强劲的气流,将男子脸上的斗笠震破,掉落于地,露出他的真实容貌:二十三四的年纪,皮肤白皙有光泽、长眉、凤眼、密实的眼睫毛、笔挺的鼻子、红润的薄唇、长长的墨色头发用浅绿色绸带松松地系于脑后,在风起云涌之间,发丝随风而动,如蛊惑人心的妖孽降临人世,袭击他的几人手举着大刀呆站于原地,微张着嘴满目惊艳之色盯看着男子。
对于这般神色,他皱皱眉心里顿生不耐,牵过马绳准备跃上离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胖子,见他要走,动情地大喊一声:“美人。”
站在马边的男子面色一凛,冰冷至极,低声吐出:“找死。”
手一扬,几枚小巧的绿色飞射而出,扎进几名壮汉的大腿,几人顿时跪倒于地,几声此起彼伏的痛哼响过,在抬头看去时,那神秘男子和马匹已无踪影,只在那树下洒落几株嫩绿的新叶。
躲在角落里观望的农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青年农夫推推身边的说书农人结巴说道:“那人简直……简直是……”半天都没有结巴出后面的话来。
“简直是恶魔?”从农人身后冒出一个男人声音,吓得说话的人“妈啊”一声瘫软坐于地上,看着突然出现的青年,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一身锦衣长袍,精致白皙的面容,一双笑眯眯的双眼,蹲在他们面前,单手捏着自己漂亮的下巴,“你刚才看到了吗?他用的是树上的新芽作武器。”另一手指指草棚前痛楚不已的大汉们,“将他们伤得那般厉害,不是恶魔是什么?”
青年农夫此时注意着他那只修长的手指,想着今日是怎么了?这荒郊野外地尽出现这么多长得好看的人。
青年见他走神,从身上拿出一个纸包塞进他手里,笑眯眯一脸无害道:“这是我亲手做得点心,与你们相遇是缘分,送给你们吃。”
说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头笑眯眯叮嘱:“一定要品尝哦!”
农夫还没来得及道谢,便见那青年已走到那群大汉身边,俯身捡起一把长刀,在手中掂掂,对那抱着腿的胖子颇为好心地说道:“长得难看不是你的错,若是不快去看大夫,导致残废了便是你的错了。”
青年说着走到大汉们拴马处,牵过一匹毛色发亮的黑马,骑上,又用手里的大刀砍断其他几匹的马绳,那些马顿时得到解脱,青年看着那些四处狂奔的马匹颇为遗憾道:“多矫健的几匹马,若是有充裕时间,定能在集市上换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