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在另外一个岛上,晚上已经没有船了,为了防止阿洛失眠而耽误了第二天的事情,章瑞买来一箱啤酒对阿洛说:“首先是为你庆祝,其次是把你灌醉好让你睡觉,来,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咱们把这箱酒都消灭了。”
喝着酒,许梦有些不舍的问阿洛:“找到了三妹,你们就回去了么?真舍不得你这个朋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阿洛双手将酒端起:“认识你们很开心,也谢谢你们给我提供的帮助,以后得空了就到贵州来做客,我一定带你们在苗乡侗寨好好的玩上几个月···来,兄弟敬二位一杯,祝你们早日实现理想,衣锦还乡!”
许梦喝着酒,留下了眼泪,章瑞的眼圈也有点红润:“就像刘军说的,能够相识就是一场缘分。以后有机会也欢迎你带着三妹到安徽来玩,别忘了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等挣够了钱我们也不干了,回家去买套房子开个厂,好好的陪着儿子长大,再也不出来四处漂泊了。”
阿洛动情的说:“我虽是个没有家的人,但是却了解家庭对于一个孩子的重要性。现在他正是需要你们陪伴的时候而你们不在身边,等到以后你们想好好陪陪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需要你们陪了,所以,我建议你们,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趁孩子还没长大。”
章瑞哽咽着说:“我们成天在外面吃不像吃,穿不像穿,受这一切的罪还不是为了他的未来,我不希望他以后长大了也像我们一样出来干这个···”
阿洛再次举起酒:“唉···不愉快的话题咱们就此打住吧,来,痛痛快快的喝!”
“喝!”三个酒瓶子撞到了一起。
那晚,阿洛又醉了,但这回他是幸福的醉倒的,没有去跳桥,也没有去沉河,他抱着枕头在梦里流了一夜的泪,喊了一晚上的“三妹”。
次日下午,阿洛辞别了章瑞夫妇和团里的同事们,坐着轮渡来到了岱山,他为了给自己和三妹一点缓冲的时间,特意耗到了晚上才去了影剧院。
临近开场时分,阿洛才买了票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等待着三妹的出现。
前面的几个舞蹈,都没有看到三妹,这下阿洛终于放了心,他现在已深谙歌舞团的规则,只要是不跳舞的,一般都是大牌或是坚持自己原则的。
又是一个大型舞蹈结束后,主持人走上台开始报幕:“在我国的西南腹地,有个一个神奇美丽的地方,叫做贵州···”阿洛的心跳开始加速“在贵州的黔东南有一个神秘的民族···”阿洛的泪腺开始发胀“这个民族能歌善舞,热情好客,她们砍下竹子能做笙,摘片树叶能唱歌···接下来,就由来自这个神秘民族的小阿妹——阿诺朵,为大家带来树叶吹奏《苗岭飞歌》,敬请欣赏!”
灯光变暗,伴奏响起,一个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响彻整个剧场,这个声音可以让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更能让早已哭成泪人的阿洛进入“人道合一”的至高境界。
从出来的那一天算起,阿洛已经在浙江漂泊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让阿洛觉得甚至要比少管所的那三年还要漫长,长到几乎耗去了大半辈子。
那个让他连日来魂牵梦绕的苗族姑娘此刻就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舞台上,她正用她那灵巧红润的小嘴唇吹奏着那晚飘荡在月亮山巅的音乐。
阿洛很想看清三妹的模样,但是他怎么也看不清,因为眼泪一次又一次的灌满他的双眼,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一曲树叶吹完,又响起了另一段前奏,三妹从袖口抽出话筒轻轻唱了起来。
“整个我的人,整颗我的心,交给你的时候,有白色的梦,有红色的情,单纯而又执着。轻轻挑着我的黑发,你是这样温柔,给我,最深情的吻···春天来的风,春天开的花,秋天悄悄飞落,像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转变后的冷漠。明明该有一个结果,偏偏留下伤口,给我,最伤痛的泪···吻和泪,爱情的滋味,总是这样叫我跟你飞呀飞···吻和泪,甜蜜和心碎,熊熊火中我是一只飞蛾,永远不后悔···”
三妹在台上唱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总是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向自己逼近,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抵得她几乎难以呼吸···她唱着唱着,看到观众席里有一个人慢慢的站了起来···
“阿——洛——哥!”整个剧场想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观众们都惊呆了,后台的演员们都不知道舞台上发生了什么事,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正好看到三妹扑下了舞台,扑进了一个男生的怀里···
她俩就这么紧紧的抱着,伤心的哭着,全然不顾场内两三百号人诧异与惊愕的目光,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打扰她们,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看懂了,这是一个明了得不能再明了的爱情故事。
情绪稍缓之后,阿洛挽起三妹的袖子,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牵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歌舞团的团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早已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在岱山县的一个宾馆里,阿洛和三妹躺在床上四目相对。特别要申明的一点,他们住的是标间,两张床,每人睡一张。这体现了阿洛对于三妹以及吴叔一家的尊重。
“你找了我多久”三妹问。
“很久!”阿洛说。
“很久是多久?”
“十八年!”
“······”三妹羞涩的拉过被子蒙住嘴偷笑,然后又问道:“你刚才咬我是什么意思?”
“和你咬我的意思一样”阿洛说。
“那你给我准备信物了么?”
“我整个人就是送给你的信物!”
“那···‘其它人’怎么办?”
阿洛深情的注视着三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三妹再次偷笑!
沉默了一会儿,阿洛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跟着歌舞团就走了?”
三妹眨巴着大眼睛:“我想把我的歌练好一点,麻幺哥对我说过,你觉得我唱歌难听!”
阿洛自责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歉疚地对三妹说:“对不起,那是我误会了···有一次麻幺戴着耳机唱歌,我发现他跑调跑得一塌糊涂,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次听你唱歌,你好像就是戴着耳机唱的,今晚我听了你唱《吻和泪》,才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唱歌原来那么好听···”
三妹纳闷的问:“戴着耳机唱歌就会跑调么?”
阿洛解释道:“戴着耳机唱歌,你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无法进行音调校正,因此别人听到的声音就是跑调的···”
三妹红着脸说道:“哎呀,我以前经常在寝室里戴着耳机唱···真是丢人丢大了!”
阿洛说:“咱们明天就往回赶,你不知道你阿爹和阿妈都急成什么样了,回去后立马重新回学校复读,争取参加明年的高考!”
“不!”三妹翘起了她那好看的小嘴唇:“我要完成了心愿才回去!”
“什么心愿?”阿洛问。
三妹躲进被子里说:“和我心爱的人游西湖,在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断桥边盟下爱的誓言。”
阿洛听完笑了笑,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哦,是这样啊,那你就在杭州等着,我先回去把你‘心爱的人’叫来,好让你去完成你的心愿。”
三妹把枕头扔了过来:“讨厌,你才在杭州等着呢!”
阿洛笑了半天,然后说:“正好,也顺便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三妹问。
阿洛神往的说:“和自己心爱的人站在轮渡上看大海,一起听海鸥唱歌。”
三妹反击他:“那你就在沈家门等着,我先回去把‘她’叫来,让你们去完成心愿!”
阿洛也学她扔了一个枕头过去:“讨厌,你才在沈家门等着呢!”
······
看完海后,他俩在杭州玩了三天,游了西湖划了船,上了断桥盟了誓,还登上了雷峰塔顶,又到了灵隐寺为家人祈福求签。
玩过了杭州,她们又去了乌镇,在西栅开了间临水的小阁楼,好好的体验了一把水乡的风情。
······
一个星期后,当阿洛和三妹双双出现在毛上村的时候,全村都为之沸腾了,晚上燃起了一堆篝火,全寨的人都围坐在火堆旁,吹着芦笙跳舞唱歌,为这对小年青人祝福。
三妹开心的躺在阿妈的怀里,慢慢的撸起袖子,幸福的对她阿妈说:“你看,阿洛哥咬我了!”(在杭州的那些天,三妹洗澡洗脸都用毛巾把手包着,她怕洗掉了阿洛的牙印,那可是她生命中最宝贵的印记)
阿妈也流出了幸福的眼泪,爱怜的抚着她的小脸叹道:“唉···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傻闺女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