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安成明的安排下,她们转移到了VIP病房,这样张妈就可以安心地在医院照顾叶子了,而面对张妈的追问,纪语笑轻描淡写地说:“安院长是我的朋友。”
三天后,结果出来了,张妈妈抱着叶子一阵痛哭。一个妈妈的忧伤和心痛,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纪羽笑的心里突然就空空的了,叶子没有了她还有妈妈,以后还会有爱她的另一半和孩子;张妈妈没有了她还有叶子,以后还会有叶子的孩子,享受三代同堂的快乐。而她呢?离开了叶子,离开了张妈妈,她还有什么呢?“妈妈,你别太难过了,她会好起来的。这里的医生都是最棒的,一定能治好叶子的,你今天就好好陪陪叶子,我去帮你们买些东西!”她拍着张妈妈的背,轻言安慰这她。也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没有几天这样的日子了,要好好享受这所剩无多的每一天。
她一出医院的门,就看见阿健向她走来:“纪小姐,您要去哪儿?我送您!”她对阿健有印象,因为能出现在别墅的外人很少,而莫逸辰身边没有什么很亲近的人,阿健是出现在她面前最多的人。
她叹了口气,看来莫逸辰这次是动真格了,医院门口都有人侯着,是怕自己再次逃跑吗?“阿健,你告诉莫先生,我答应的事情就不会再反悔,你不用守在这里,我只是去买点东西。”她轻轻地说。
“对不起,纪小姐,这是莫先生的吩咐,我没有权利改变。”阿健不太熟悉这位奇怪的似乎是女主人但又不是的女人,而他也不是多话的人,但语气恭敬中不乏坚持。
纪羽笑脸上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默默地向车走去,阿健为她开了车门,而后才上驾驶室。“送我去商场吧!”纪羽笑对阿健说,然后目光转向了车窗外,不再说话。
在来商场的途中,阿健就通知了商场专门负责莫家的导购,导购小姐看到他们后就跟着纪羽笑,直奔玩偶区,她买一个漂亮的娃娃,希望她能平安康复。然后还买了很多的衣服和日用品,没有看商标,没有看价格,只要看到合适的,她就让包好。那是为张妈和叶子准备的。看着导购小姐喜笑颜开地记着她选中的物品,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从来都没有用过他的钱,也从来没有单独来过商场,她所有的行头都是他给置办的,也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愿。反正她从来就没有过选择,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的自由,她都没有权利去选择。不知道莫逸辰看到账单后,发现自己如此大的手笔只为了给他不认识的人添置东西,他会怎么想呢?阿健吩咐导购把东西送到车上后就跟在纪羽笑后面。
恍惚中,她一路游荡到了婴童区,看到那些花花绿绿,娇嫩可爱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她的心骤然停了两秒,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抚摸着一件棉质小外套,粉嫩的颜色,柔软的质地,直入她的心窝,如果,自己不是现在的身份,如果,自己没有这样的家庭,没有这样的父母,自己是不是就和一个普通的男人结婚生子了?“欢迎光临,太太,请问需要我为你介绍吗?”一位长相甜美可爱的专柜小姐走过来,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纪羽笑连忙松开手,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时候想要有个孩子。孩子?她突然想哭,胸口像有一团棉花堵着,好难受!她不自觉地摇摇头:“呃,不是,我只是到处看看。谢谢你!”纪羽笑快步走出了商场,直奔停车场而去。“送我回医院吧!”她对阿健说。阿健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等商场的工作人员将东西放好后,才发动车向医院而去。她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建筑群,在这钢筋水泥堆砌而成的世界,不知道哪里才有自己心灵的安身之地,心依旧是空的。
到了医院,车刚停妥,纪羽笑就对阿健说:“你回去吧,告诉莫逸辰,我现在碰到的困难也只有他能帮到我,我不会再那么不识时务了。到时候了我自己会回去,在没有到约定的时候之前,我不希望他再叫人来监视我!所以你以后都不用再来了!”说完自己打开后备箱,有点艰难地抱着一大堆东西向电梯走去。阿健看着她的行为,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系好安全带后飞驰而去!
回到病房,把买的东西都给了妈妈和叶子后,看着叶子惊喜的样子,她才微微地露出了点笑容。张妈则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一个的袋子,拆开后,看着标签上的价格,吓的脸色发白。“笑笑啊,这……这也太贵了,你赶紧拿去退掉吧,我们不能要。”到底是淳朴的人,看到这件件价值不菲的衣物,手都在发抖。这时候兴奋的叶子才注意到衣服上的吊牌,当即脸色也变了,愣愣地看这纪语笑。
“这是我送给你们的,你们在这里还要生活一段时间,又没有带什么东西来,就收下吧,不然就是没有把我当自己人了。”和她们相处虽然才三个月余,但她是真的很感谢她们的,因为她们给了自己从来就不曾拥有过的东西,所以,她也尽量的去为她们做更多的事情,趁现在她还有这个机会!
她不知道阿健回去后是怎样跟莫逸辰报告的,但真的没有关系,她现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关注那些事情。叶子的病情似乎不是很乐观,她虽然不懂医术,但从医生的话中,不难听出他说的有多么的艰难。要用很委婉的话语,又要把病情的严重性说清楚,是有很难的。张妈在听了医生的话之后一直都郁郁寡欢,她真的很担心叶子,纪语笑这时候就觉得自己真的很穷词,因为她真的没有话语可以去安慰这个伟大却那么可怜的母亲。
纪语笑去找过叶子的主治医生,希望能从他那里听到一些希望,但医生的话还是一样的维持着原来的意思。他说:“我会尽我的能力!”她也去找过安成明,安成明告诉她说:“你要相信我们的医生,他们都是顶级的医生!他们也会尽全力去医治所有的病人!”然后她就茫然了,她总是在发呆,望着看不到蓝色的天空,望着不知道有什么的远方,总的来说她的眼神是空洞的。但这段时间她是安静的不被打扰的,莫逸辰真的没有派人来找过她,也许他是相信自己没有理由再消失了,但不管什么原因,他没有再来过,他手底下的人也没有再出现过。当然她也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否则她也不可能什么都那么顺利。至少医生护士对她们母女三人的重视和客气让她对莫逸辰的感觉又有了奇怪的升华趋势。
“笑笑,你去休息吧,要不你去散散心也可以,不要老是在医院里,这里有妈就可以了!”纪语笑又坐在走道上发呆了,茫然的表情更显得她的憔悴不堪。张妈坐了下来,心疼地轻轻地拥着她的肩膀,说:“笑笑,妈妈真的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女儿!”
“妈,你不要这样说,能碰到你们是我的福气。你也不要担心,叶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张妈,像在给她做保证般地说。张妈也轻轻地点点头,便沉默了。走道上面只有医生和护士走过的声音。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叶子开始做化疗了,很辛苦,很累。但叶子很坚强,化疗回来后,她疲惫的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张妈和纪语笑:“妈,姐姐,我会好起来的,我能挺过去!”说的纪语笑和张妈泪流满面。化疗的不良反应使叶子一头漂亮的长发开始大把大把地脱落,张妈总是心疼地不敢帮叶子梳头发。但叶子却像掉的头发不是她的般安慰妈妈:“妈,头发会再长起来的嘛,你干嘛老是哭?这样会影响我的心情嗳。”听到这样的话张妈总是抹着眼泪抛开了。这时候叶子总会拉着纪语笑的手说:“姐姐,你一定要像我一样的爱妈妈!”
纪语笑握着她的手,轻轻地说:“叶子会好起来的,我们要一起爱妈妈,不是吗?”
叶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曾今闪亮的大眼睛里透露出的疲惫,让纪羽笑再次心疼的摸着她消瘦的脸。叶子说:“姐,我累了,你去看看妈妈吧!”说完翻身背对着纪语笑不再说话,泪水打湿了雪白的枕头。叶子不是不懂,她知道这个病有多难医治,她偷听到医生和妈妈说的话,她要好起来,只有换骨髓。但是,会有谁愿意捐呢?她又能等多久呢?
纪语笑犹豫了很久,手里的电话一直在一个号码上面停留着。她知道那个电话是谁的,可是自己应该说什么?指尖在通话键上颤抖着。良久才深吸了口气,用力地按了下去。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接通声。一会,电话里传来了没有感情的低沉的男声:“我是莫逸辰。”
她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不安地说:“是……是我,我……”她突然说不出话来,泪水如涌泉般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话语梗在了喉间,从未有过的脆弱在此时没有任何掩饰地流露了出来。电话那头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她的哽咽。“我想拜托你……救救她,我求你,你帮我救救她好吗?”良久,她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她的意思。
“要救她自然有医生!”电话那头的男声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仿佛是在和她聊无关紧要的天气般。“你应该求的人是医生,纪语笑。”电话那头的淡淡地说,“医学上面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什么!”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又说:“请记住,这个世界,求人不如求己。”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这是什么意思?求人不如求己?纪语笑看着电话上的“通话结束”四个字,愣住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想暗示什么?她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沉默良久。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地,往医生办公室跑去。“医生,医生”她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医生错愕地看着她,不知道她那么着急做什么?刚刚才去巡的房,夏叶一切稳定啊?“对不起,医生,我想问一下,叶子还在等合适的骨髓配型是不是?”她气喘吁吁地问。医生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们是在全国各大医院找合适夏叶的骨髓没有错啊。“我可以去试试看吗?”纪语笑紧张地问。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通过各项检测,配型成功的话,就可以。”医生说。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我帮你开单子,你就去做相应的检查吧!”医生拿出一叠单子,在上面写写画画后,唤来护士陪着纪羽笑去做HLA配型。
化验结果第二天出来了,医生给纪羽笑打电话说配型成功了,纪羽笑几乎要跳起来尖叫了,好不容易压抑下心里的狂喜,纪语笑一路上是跑进叶子的病房,看到一直都愁眉苦脸的张妈和躺在病床上虚弱的叶子。她轻轻地坐在床边,抚着叶子额边的头发,她瘦些了,脸上也没有初见时的光泽。不过,上天真的是眷顾人的,叶子果然是不会死的。“妈妈,叶子有救了!找到适合叶子的骨髓了!”纪语笑强忍住心里的欢喜轻轻地说。“我去做过配型了,我和叶子是匹配的。所以,叶子有救了,医生正在帮我们安排手术的时间。”
张妈不可置信地看着纪语笑,“你说什么?你是说你的骨髓和叶子的骨髓是相匹配的?”看到纪语笑点头,张妈呆了。才缓过神来,看着纪语笑问。“可是,这样会不会很危险?你会不会有危险?你什么时候去做的化验?我为什么不知道?”张妈突然激动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放心吧,妈,你要相信医生啊,医生都说没事,那就会没事的。我这几天要好好休息,所以你要好好照顾叶子,养足精神才能做手术的!妈妈,叶子会好起来的!”纪语笑站起来,轻轻地搂着张妈的肩膀,双眼里是一片氤氲。
张妈抱住纪语笑一阵痛哭,“笑笑,我该怎么报答你的恩情呢?”自从知道了叶子的病情之后她就一直在自责,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却不能救,只能苦苦的等候别人的恩赐。可是,眼前的这个叫自己妈妈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却在尽心尽力地帮助自己,照顾女儿,到最后救女儿的命。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也是你的女儿不是吗?叶子也叫我姐姐不是吗?母女之间和姐妹之间不就应该相互帮助吗?”纪语笑抱着张妈,流着泪水轻言安慰。此时的她没有时间去考虑电话那头的男人为什么能给自己指出这条路,如果有天她会再想起今天所发生的这些事,她也许……
纪语笑在叶子醒来后告诉叶子有人愿意捐骨髓给她了,很快就可以做手术了,却没有告诉她是她自己,张妈想告诉叶子,但被纪语笑拒绝了。纪语笑说,现在还不适告诉她的最佳时机,免得叶子心情紧张,影响治疗过程。张妈没有别的话反驳她,所以也只好听她的话对叶子隐瞒了实情。在安排手术等待的期间,她就一直都陪着叶子聊天,听叶子说自己童年的梦想,说自己钟情的未来的王子,说很多很多。但纪语笑却听着叶子天真的话语脸上的笑容却在逐渐减少。是啊,叶子还小,能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自己呢?离开了父母,在莫逸辰的世界里她算什么?她曾经的梦想是什么呢?自己都不记得了,她不记得自己的童年了,不记得自己的曾经钟情过的王子了,她就像失忆了般,什么都不记得了。每到这时候,她就把叶子搂在怀里,不让叶子看到自己怅然的表情。
手术的前一天,莫逸辰出现在纪语笑的病房,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纪语笑防备的表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明天手术结束后,阿健会来接你回家,你准备一下。”说完也没有等纪语笑的回答,拂袖而去。纪语笑想说的话才到喉头,莫逸辰的背影却已消失在了病房外了。她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在怀疑刚刚看到的莫逸辰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然而还在晃动的门却在向她证明他真的来过。他永远都只会指挥别人吗?她的心沉了又沉。
她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在这里她只能听他的,在犹豫了一会后才慢腾腾地走到叶子的病房里,尽量地用平静的语调向张妈和叶子说,等叶子手术结束后自己就要回家了,这里所有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还留了一笔钱给张妈,说是给叶子补充营养的。张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就安心的去休养好自己的身体吧,以后有时间再去周庄看我们,那里以后都会是你的家。”
纪语笑想,张妈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但她却不想问。只是摸摸叶子的头,笑着说:“叶子紧张吗?一定要加油哦,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的,也一定能找到你的白马王子的。”
叶子看着妈妈和姐姐,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只是点点头。纪语笑看了看她们,笑着说:“你们好好休息吧,我去让人买些东西给你们。叶子,一定要好好休息啊,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再见吧!”说完就离开了病房。
“妈妈,姐姐不高兴吗?为什么呢?”叶子看着纪语笑离开的背影,有点担忧。张妈只是抱着叶子,没有说话!
躺在手术台上,纪语笑手里紧紧拽着手里的链子,仿佛那是她的精神支柱。她不知道的是,手术室外面等的不仅仅只有莫逸辰说的阿健,还有莫逸辰本人也在。坐在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如果观察入微的话,会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拳,连关节都发白了。明知道没有什么危险,但他心里就是不安、害怕。只是一个女人嘛,要害怕什么呢?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