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西楚国•雪峰原野」
夕阳西沉,血红的阳光把操场上的人影拉长,那人身着一身火红的铠甲,长发也用一块红色彩布随意绑紧,她迎风而立,英姿飒爽,即使隔着老远也隐隐有一股披靡之势。然而最惹人眼的,却是在她右手边,立着一根通体鲜红的长枪,枪尖周围是一圈密布的倒刺,在落日余辉中发出令人心寒的冷光。
“南宫将军,”一位身材单薄的士兵迅速跑到那人面前,抱拳单膝跪下,说道,“禁卫军调来的新副将已经到了。”
“就是他要来接替吴横的位置?”南宫离眼眉微挑,前些日子在啸傲坡遭到晋军奇袭,麾下兵士伤亡惨重,副将吴横单骑持刀横于峡谷出口,为大部队断后,他双目圆瞪,怒杀敌军四员偏将,终究力竭被俘,在劝降席间宁死不屈,破口大骂,直到被敌方上将亲手斩下头颅。
南宫离抬头看天,无数火烧云翻卷着飘过,接替吴横,他可行?
“副将苏月寒拜见南宫将军。”苏月寒抱拳跪下,眼睛一抬,微微有些吃惊,“居然是个女的?”
姓苏……是叶城苏家的人么?南宫离心中闪过无数个年头。
“把副将二字去了,”南宫离面无表情,她伸手拔起插在身旁的红色长枪,手指温柔的抚过枪身,半晌,她抬起头,眼神锋利地看向苏月寒,“赢了我手中的怒修罗,才能当得上我的副将。”
苏月寒愣了愣,片刻醒转过来,他缓缓站起,毫不迟疑地拔出腰间长剑,轻笑道:“也好。”
传讯的小兵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睛,无数飞沙被两人激斗碰撞的剑气腾起,原本平整的沙场被强悍的灵力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就算只是气流吹过,也刮得他的脸颊微微生疼。
即使隔了这么远都有这么大的力量么?小兵暗暗心惊,能够与南宫将军对抗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个新来的副将可不简单呢。
正处在这武斗中心的苏月寒可不知道围观小兵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苦不堪言,本以为只是一场试探,哪想到这南宫将军一打起来简直就是个疯子,最初他还凭着自己身为男子,气力总要比女子大些,与南宫离硬碰硬了好几个回合,后来才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蠢货!那女子在对抗中不仅不落下风,相反,那不要命的嗜血冲击,透过那冷厉的枪尖,通过每一次碰撞直达他的心底,最最关键的是,那把诡异的长枪每次的挥动都会带起似有若无的鬼哭狼嚎声,纵然没有中招,却在每一次拂过自己身边时,仿若切割自己的灵魂一般,让自己感觉到一股股冰凉和沮丧。
这样下去不行,苏月寒心中只闪过这么个念头,手上一慢,枪尖已到面前,他堪堪避过那血红色的枪尖,长剑一挑,一道冰冷的剑气直逼南宫离面门。
不求伤她,但求缓缓她的动作也好,苏月寒微微喘了口气,可是眼前的情景却令他瞠目结舌,那披靡的剑气别说击退南宫离,就连她身体两尺距离都没靠近,便如同撞在了无形的墙上,烟消云散。
“这是搞什么!”苏月寒心中一惊,虽然只是仓促间的一次直刺,可是那剑气放作平时连坚硬的花岗岩都能劈成粉碎,哪想到在这女子的护身灵力面前如此不堪。
叶城南宫氏竟是如此强大的存在!
此时即使心中无数对策闪现,再退也已经来不及了。南宫离露出阴森森的笑容,那名叫怒修罗的长枪一横,红光大盛,她手指反转,长枪嘶鸣,她冷冷地看向苏月寒:“修罗七式•鬼啸。”
如同一起红色的暴力事件,由枪尖突然爆发而出的飓风疯狂咆哮着,风暴中疯狂的生长出一朵朵红莲藤蔓,每一朵娇艳的花朵上,闪烁着妖异的红光,肆意攀爬上蔚蓝的天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苏月寒胸口席卷而来。
“这是要搞死我啊!”容不得苏月寒多想,长剑反转,往地上一插,灵力汇集双掌,狠狠地拍向地面,“灵术·天佑!”
天佑么?南宫离心中一笑,眼看着无数白光从地面腾起将那男子全身裹起来,宛如一个银色的茧,想不到皇灵师才能够施展的灵术在这男子手中竟然可以瞬发而出,眼前这个人还当真不可小觑。
想归想,南宫离手上动作一点不慢,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旋风一头扎向已经做好防御的苏月寒。
红光与白光再一次碰撞,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顿起,那红色的旋风越转越快,而那白光做的茧却是摇摇欲坠,周围腾起的红色莲花狠狠的扎向苏月寒的防御之中,一声声剧烈的爆响,每一朵莲花的爆开,苏月寒的脸颊便越发的苍白,终于,僵持了十息时间后,随着一道轻微的碎裂声,伴随着剧烈的撞击,苏月寒倒飞出去二十几米,在地上打了十多个滚才终于停了下来。
“真痛啊。”苏月寒摸摸腰间,眼睛偷偷看了看对面满脸森寒的南宫离,刚刚在天佑术终于碎裂的一刹那,南宫离将长枪改刺为扫,一棍击在苏月寒腰上,竟把这七尺男儿生生打出了数十米,可见如果是直刺,自己可能连渣都不剩下了吧。
“不合格,换了你那身衣服,去一营报道,做个百夫长吧。”南宫离拍拍袖口沾上的灰尘,口气冷淡的说道。
“是!”苏月寒挺起腰杆,大声回道。说完扭头就走,向着一营的方向跑去。
没有听到预想的反驳,不甘,疑问,甚至连一点不满的情绪都没有,南宫离看着苏月寒一瘸一拐远去的身影,许久不见的笑容不经意的爬上唇边,用没有人听到的声音低念:“苏月寒么?还算一个有用的人啊。”
晋国大军在啸傲坡驻扎已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来与南宫离统率的修罗军摩擦不断,却始终没有打响一次打的战役,双方都在尽力约束着手下,生怕一个走火碰撞引发大战,反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双方的将军都是人中豪杰,在这个时间都不愿意成为第一个出手的人,从而露出破绽,而经过三个月的时间,硝烟味越来越重,连空气都隐隐存在着一股狂热的躁动。
月色西沉,外面霜浓露重,已是深夜,南宫离坐在朴素的营帐中,就着微弱的火烛吃力的读着战报,半晌,她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站起来,缓步走出营帐,嗅着沉寂夜晚的清新空气伸了个懒腰。
“嗯?”南宫离鼻子动了动,这散发着甜腻花香的清风中,为何会有着一股……烤鸡的味道?南宫离放眼望去,在营地外不过五百步的地方,有一点隐约的火光,心中一动,南宫离向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是你?”南宫离微微诧异的说道。眼前正被刚从火架上拿下的烤鸡烫的直蹦的士兵,正是三个月前被她发落去做百夫长的苏月寒。
苏月寒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吮了吮烫红的手指,满脸茫然的问道:“大将军,你来这帐外哨所做什么?”
“你居然在放哨的时候烤鸡?”南宫离没有回答,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快的说道。
“长夜漫漫,总得找点事做,不然打了瞌睡那可就糟糕了。”苏月寒无所谓的耸耸肩,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下,伸手撕下一个鸡腿,递到南宫离面前,“给,尝尝。”
看了半夜的战报,肚中正好空空如也,被这烤鸡香味一引,顿觉的饿了起来,鬼使神差般,南宫离下意识的接过了递过来的肉食,心里却是突然咯噔一声,自己也接受了这食物,岂不默许了这初来乍到的士兵放哨烤鸡的举动?|
想到这里,南宫离狠狠地瞪了苏月寒一眼,苏月寒却仿佛没看见般大快朵颐中,南宫离深深叹了口气,也席地而坐,慢慢吃了起来。
“修罗军制军严厉,这我知道,保证下不为例。”苏月寒嬉皮笑脸地忽然说道。这次倒轮到南宫离惊诧了半晌,呵呵一笑,却紧接着赶紧收起笑容,板起脸来。
“南宫将军真是不苟言笑,”苏月寒已经吃完了手中的肉食,正眼巴巴的看着南宫离在一旁细嚼慢咽,“想来南宫将军也是一代佳人,倒是在这沙场上白白浪费了青春。”
“那我应该在家早早嫁了人,刺绣洗衣,做个妇人该做的事么?”南宫离秀眉一挑,“苏月寒,我不知道你苏家人有什么规矩,但是,在我这里,就不要对我的女子身份絮絮叨叨的。”
“知道知道,”苏月寒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那南宫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这样跟东晋国相持也不是个办法,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越过啸傲坡杀上我们西楚的土地。”
“我想后撤十里,这样即使他们发起奇袭我们也有了缓冲的时间。”南宫离拿起随身的水囊喝了一口,“而且啸傲坡地势陡峭,易守难攻,我们无法反击,相反,我们若后退十里进入后溪谷,地势上就有了优势。”
“不可!”苏月寒立刻说道。
“哦?”南宫离缓缓转过头, “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