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望了眼斜躺在大椅上的长公子,又十分仔细地听听脉象,眉头一皱,叹息道:“可惜啊可惜,这病是给耽误下了。”
旁边的医工一听,“耽误”的意思,不是明白着说自己的是“庸医”吗?他是堂堂少府太常令,平日里一直给皇室贵族看病,那里能忍受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评头论足!脸色一白,怒斥道:
“混账东西,你到底懂不懂医术?这里可是堂堂常侍大人府邸,说错了话,小心你全族的脑袋!”
秦昭不理太常令,转身问家老:“敢问家老,长公子近日以来可是夜夜笙歌、朝暮云雨?”
太常令一听秦昭问起这个,差点笑岔气,心说,先别提长公子是个形容枯槁的病人,就算是个正常男子,也不能做到朝暮云雨呀,那得要多强悍的身子骨!
太常令更觉得眼前这人八成就是个江湖骗子。
听到秦昭有此一问,家老小心看了眼赵忠,见平日喜怒不假于色的主子,脸上竟泛起一丝喜色!家老轻声答道:“秦郎说得很对,我家公子的确有此…….怪癖,尤其是这几月,实在闹得厉害,几十个醉红楼的姑娘都直呼……”
院子里站立的都是男人,大家,包括赵忠在内都很明白家老话里的意思。不过,若非亲眼所见,他们谁也不敢相信,长公子这副抽丝般的身子骨里,竟然能爆发出强悍如斯的欲望!
赵忠见秦昭只凭简单切切脉象就能看出养子的病症,更加相信秦昭的手段。他已位极人臣,权倾天下,唯一能让他在乎的,也就剩下养子赵聪的身体了。
秦昭望了眼赵忠,缓缓说道:
“长公子起初的病症并不烦杂,心情烦躁、六亲不认,无非是脾脏焦虑过甚而已。可惜,太医院的人自以为是,仅凭脉象就断定公子内热,便猛下寒药泻火,如此一来,寒邪内陷,长公子元气大伤。”
太常张嘴要辩解一番,见赵忠正恨恨地盯着他,吓得浑身一哆嗦,低着头不敢再乱说话。
“打个比方,比如我们烧水用的铫子,铫子已经沸腾,不想办法堵住炉门,反而用更多盖子盖住铫子。结果,水越来越热,你们说最后会怎样?”
家老想了想,低声道:“铫子中的水会溢出,炉中火势会被浇灭!”
秦昭点点头,又抬手指了指长公子:“他的病,便是这么得来的!如同沸腾的铫子,内热得不到发泄,便转化为强烈的欲望,这就是长公子对床第之欢如此偏执的原因。”
“庸医,一帮废物!”赵忠勃然变色,将身前胡凳踢翻,怒喝道:“听令,凡是太医署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抄家、砍头、诛九族!”
羽林卫卫队长唱了声喏,转身正要执行命令,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太常令跪倒在地,幞头摔在一旁,沙哑着嗓子大喊:
“公公,公公饶命啊!”
秦昭心想,我就说了句“庸医”,你就要砍下几百号人脑袋,这也太扯淡了!
秦昭抱拳道:“秦某若能医好长公子,还需向公公讨个赏呢。”
听到秦昭如此说,赵忠雷霆怒目的脸上立即变色,眉角一舒展,尖声尖气道:
“说,只要咱家能办到,封你做个执金吾也不成问题!”
秦昭笑道:“秦某斗胆,请公公饶了太医院一干僚属性命。公公试想,人食五谷岂能永久无恙?若天下再无医生,岂不是大大糟糕?”
赵忠要的就是这个台阶,他才没有傻到得罪天下医工呢!见秦昭终于亮出底牌,赵忠冲卫士长一摆手,点头对秦昭道:
“只要能让聪儿痊愈,其余的,都好说。”
“还需公公借我几样物事,以及数百味草药。”
赵忠对着一干下人肃然道:“从现在起,府内一干人等全部唯秦郎马首是瞻,有不听秦郎命令者,杀无赦!”
“喏!”白总管牵头,哗啦啦啦跪倒一大片。
秦昭扶起太常令,又亲自替他戴好幞头,笑道:“还要麻烦老兄帮晚辈写下药方,好让下人们前去抓药!”
那太常令感激秦昭救命之恩,此刻敢不用命,忙摆手说着“秦郎客气”。
大院内现成的桌案,下人很快端来墨宝,太常令提笔沾墨,依照秦郎念出的药方,依言一一写下。
秦郎的药方里,既有温暖脏腑的如丁香、桂皮、胡椒等,也有知母、芦根、天花粉、决明子等清热泻火的寒药。寒热药共用的药方,简直闻所未闻!太常令想好心提醒下秦郎是否有误,又想起刚才“灭门”的事情,浑身一哆嗦,一声不敢再吭地原样记录。
等太常令写完药方,秦昭又布置下人去找个大瓮和铁锅。下人们抓药的抓药,架锅的架锅,原本宁静的赵府大院里竟过年一般忙成一团。秦昭正要交代几名羽林卫摁住长公子,好让他针灸去燥,看门的小厮跑进来报告家老说,一名自称张机的医工奉命前来为长公子看病。
因为长公子的病症怪异,家老联络了全国不少医工,这个张机乃是涅阳的一位孝廉,颇有贤名,对药方之学很有研究,在当地也颇有名气。家老就让人下了帖子,要他择日前来诊治。
赵忠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走让他走,什么张机李机,有秦郎在,要这等庸医何用!”
小厮正要走,秦昭忽然说道:“公公,我熬药也颇需要懂医的帮手,既然这位张公子懂药剂,正好一起参详也好。”
赵忠点点头:“秦郎做主便是。”
家老听了这话,心里那叫一个暴汗,他家老爷喜怒无常,从不轻信任何人,此刻却能给秦昭这么大权力,可见对他的能力和为人已经不是一般的信任。
不多时,小厮引着一位容貌清瘦、眼神明亮的蓝衫男子进来。那男子见太师椅上端坐的赵忠,拱手施礼道:
“涅阳张仲景,参拜中常侍大人!”
秦昭刚问太医令借了针灸特用的毫针,命人把长公子摁住后,对准他的胸口处就要刺进去,猛听到“张仲景”三个字,吓得浑身一哆嗦,如一记闷雷划破长空!秦昭一转头,看着其貌不扬的蓝衣男子,脑海中频频回荡着:
“难道此人竟然就是号称,‘汉末三医圣’之首的神医张仲景?”
那他秦昭岂不是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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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到一点终于赶出三更,哎,慢手流伤不起。看着大家贵宾这么给力,不拼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