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妹妹正坐在自己身旁声嘶力竭地哭，她摇了摇昏涨的头，沙哑着声音，挤出一个笑，轻声唤：“欢儿，小欢儿，过来，莫哭……”

何欢见姐姐醒了，嚎得愈发大声，连滚带爬地钻进姐姐怀里：“姐姐！姐姐，欢儿怕……”哭着哭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抽抽噎噎地站起来，小步跑着，端了一个缺了口的破碗过来：“姐姐，吃饭饭……”

何泪支撑着坐起来，接过碗，望着何欢，柔声问：“欢儿，你吃了没有？”

何欢撅起小嘴，啜泣着摇头：“欢儿没有，晴姑姑小气……”

何泪放下碗，把何欢搂进怀里，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欢儿，我的小欢儿，姐姐没有照顾好你……”

听到何泪哽咽的声音，何欢哇地一声又哭了，瑟缩在姐姐怀里，一张小脸冻得发紫：“欢儿怕，欢儿害怕……”

“有姐姐在，不怕，不怕的啊，姐姐永远保护你。”何泪轻抚着何欢，一边安慰她，一边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俨然是个略加收拾过的柴房，她躺在一个铺好的草席上，油灯和饭碗都在地上摆着，整个房间阴阴沉沉的，油灯闪烁的微光仿佛随时都会灭。她抱着何欢，轻轻叹了口气，比起从前睡在马厩里，如今的待遇已算好了许多，只是，她记得在昏迷以前，秦大爷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灌了进来，何泪抱紧了何欢，抬起头，只见晴姑姑端着一碗水，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哟，哭丧么，我还道你这么没福，死了呢。”

何泪抿了抿嘴，安静地垂下头，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何欢，何欢倒也渐渐不哭了，只张大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晴姑姑。

晴姑姑噗嗤一声笑了，蹲下身，将水递给何欢：“小丫头老早就喊渴了，给你。”

何欢双手捧过水，看也不看，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地便喝了。晴姑姑怔怔地望了一会儿，转向何泪，嘴角溢起一抹凄凉的笑：“倒也难为你，拖着这么一个小丫头，居然还把她养活了，她今年多大了？”

“欢儿小奴婢六岁，今年三岁……”蓦地，何泪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晴姑姑，望着她一脸凄然的脸，只觉得心底一寒，猛地跪在她的跟前，不住地磕头：“姑姑，姑姑，我求你了，欢儿还小，她才三岁，才三岁啊……”

晴姑姑冷冷地笑了一笑，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放心吧，才三岁，接不了客，不过，再过两年，可就不是这么个说法了，五六岁，最好的年纪……”

何泪一把攥住晴姑姑的裙角，全身颤抖，声泪俱下：“苍天啊，放过欢儿吧！姑姑，我去接客，我接，求你放过欢儿……”

何欢不懂姐姐在说什么，见她跪在晴姑姑面前，便也学着她跪下，并且伸出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姐姐的脊背，仰头望着晴姑姑，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光，脸上还挂着泪痕。

晴姑姑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抽走裙角：“求我没用，我也不过是个女人，你有本事，求秦大爷去。或者，若能让哪位恩客替你们姊妹赎了身，买回去做奴婢，也算一条出路。有时间在这里哭着求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妹妹从这个火坑里救出来，反正，你已算是毁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何泪呆呆地听着，望着晴姑姑走出柴房，关上柴门。简陋的门遮挡不了太多的寒风，流出来的眼泪仿佛会结冰般的生疼，已是五月份了，怎的还这样冷呢？